萧煦面不改色:“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活。”
“你这人真是越来越没趣了。”
话虽如此,但萧燃真怕萧煦从石崖上栽下去——他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故而只推着他朝山门处的空地行去。
车轮辘辘,山门下有几个总角的小孩儿在斗蛐蛐玩儿。
见到萧燃推着萧煦出来,俱是一脸好奇地歪头打量,大声问道:“你是谁?推煦哥哥去哪里?”
萧燃龇了龇牙,阴恻恻地恫吓他们:“我是专程上山来吃小孩的。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小东西,本大王最喜欢了!”
见那几个小孩儿吓得抱成一团,便哈哈大笑起来。
“幼稚。”
萧煦无奈摇首,自行推着武侯车向前,俯身温声安慰那几个孩子。
萧燃笑够了,走过来大力揉了揉那几颗小脑袋,又将侍女切块捧来的甜瓜分给他们,这才低声问萧煦:“他们都是天佑军的遗孤?”
“是。”
萧煦应了声,“抚恤金就那么点,有不方便带孩子改嫁的旧部家属,或是附近交不起束脩的穷苦人家,便会将孩子送来禅院,由我与阿母教导识字。”
顿了顿,他笑道:“你瞧,我如今也算有些用处,不至于全家老小都靠你和朝廷养着。”
于是萧燃站起身,无声地拍了拍兄长的肩,慵懒道:“虽说再来百千个我也养得起,但还是希望,世间不要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人。”
“听闻城中粮荒,解决了吗?”萧煦换了话茬。
“这不正解决着吗。”
萧燃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双凤眸冷而清亮,“世家吞进去多少粮,都得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萧煦懂了:“那你放手去做,阿母和弟妹在这里很安全。”
客室里,沈荔与陆氏一见如故,倒是有很多话聊。
“……所以,先王追求您的时候,还没有杀出一番功名?”
她细细碾着茶末,如此问道。
“正是呢,莫说功名,便是像样的身份也没有呀!那会儿他祖上这支萧家血脉已经没落,靠替人驯马为生,他父亲又娶了一个异族女子,生下他是个高眉异瞳的碧眼虎,多少人暗骂他胡蛮子。”
陆氏往香炉中添了一把香料,温声细语道,“可他呢,一点也不当回事。每每赶马路过我家后院,一双虎瞳总盯着我笑,半点也不知收敛。你不知道,他少年时比元照还壮实些,往那一站便如一座高山,我自是又羞又怕,心想哪儿来的混小子,怎这般失礼?”
“陆氏为阀阅世家,规矩森严,您的阿父不管吗?”
“管呀,还派人教训过他呢,可几十号健仆都打不过他一个马夫,你说可不可笑?”
陆氏似是在回味那段情窦初开的往事,眼底有浅浅的笑意递染,“后来阿父说,此子有真本事,绝非池中之物。天生将才,却又不仗势凌人,可见是个品行靠得住的。于是阿父便修书一封,引荐他去了荀将军帐下,后天下大乱,他受荀将军所托辗转投效了尚是琅琊王的先帝,立下赫赫战功。那时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将军了,升迁的第一件事,便是回来求娶我。”
沈荔也不禁露出些许笑意,柔声道:“这么说来,殿下的样貌更肖其父,长兄的样貌才是随了您?难怪我见长兄姿容奇秀,有儒将之风呢。”
“元照比他阿父好看,更俊美些,皮肤也白……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儿,小时候像个姑娘家似的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