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妤眼尖,最先见到月门外的萧燃,不由诧异道:“郡王殿下怎生在此?”
闻言,沈荔眉间一展,下意识回首望去。
萧燃按刀而立,一派与学宫格格不入的肃杀,漫不经意道:“来取先前遗落在学宫的书文,听闻此处动静,顺便来看看。”
崔妤扬眉道:“时隔两个月来取?还亲自来?”
萧燃避而不答,凛冽的视线掠过众人,在沈荔身上稍作停留:“这怎么回事?”
沈荔还未开口,王瞻边推着武侯车向前,拱手挤出一个既惧又谄的笑脸:“都是在下平沟不力,惹得诸位女师不满,竟还惊动了殿下大驾,实乃罪过。”
崔妤冷笑:“明明是他欺负人,说得倒像是我们的过错。”
王瞻自有自己的算盘。
作为一个在朝中没什么根基的士人,唯一的靠山柳氏又被丹阳郡王灭了满门,是以在官场摸爬打滚这些年,他早已炼出一番拜高踩低、察言观色的本事……
是以他知道,丹阳郡王与女师王雪衣并不对付。
他观察过,这两人每每于学宫擦肩偶遇,俱是不假辞色。更遑论王雪衣清正倔强,对待课业极为认真,丹阳郡王必是厌极了她,这才会时常暗中窥伺她的动向——
要知道上一个被他如此盯梢之人,坟头草都有一尺高了。
果然,萧燃那双狼一般清亮的眼睛望了过来。
“这么说来,你好心铲泥为女学馆平沟,她们却不领情?”
他又看向沈荔,轻飘飘问,“是这样吗?”
沈荔不语。
萧燃披甲执刃、不苟言笑的样子确实挺唬人的,何况前几日清晨她不仅拒绝了他的求欢,还险些用门扇拍扁他的鼻子,令他带着满肚子怨气去了军营……
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说不定会当众奚落她两句,以出前日恶气。
沈荔并未轻举妄动,崔妤亦被他慑人的气势骇得噤声。
萧燃转了转腕子,了然一笑。
“本王明白了。”
他躬身握住王瞻的武侯车把手,推着他朝前走去。
王瞻受宠若惊:“这……怎敢劳烦殿下屈尊亲自推车,折煞老夫了!”
萧燃不语,只一味推着他向前。
“殿下?殿下!”
萧燃当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如同倒渣滓般,将王瞻连人带车倒进了沟渠里。
哗啦溅起一阵破音的哀嚎。
萧燃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污秽,虚目看着沟里的渣滓,阴恻恻一笑:“既然你这么喜欢替人填沟,就在沟里待着吧。”
于是,闻声赶来的祭酒姜致便在角门处看到了如下场景——
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丹阳郡王,呆若木鸡的可怜女师,还有一只在坑底拼命划动手脚的王八……不,王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