痰音如同破风箱,听上去已经瘟毒入肺。
碧桃慢悠悠进来,走到他的旁边,被臭得抬手轻轻捂住鼻子。
踢了他好几脚,他才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大概是赖巴狗命都硬,寻常人到他这个地步已经不认人了。
可恨总是比爱更浓烈长久,七管事勉强聚焦了眼神,辨认出了来人是碧桃之后,一双混沌晦暗的眼睛竟然爆出了一点精光。
“是……呼呼……咳咳咳……你!”
他哆哆嗦嗦抬起手,想要抓住碧桃,但是手抬起一点,就无力地跌落在地。
碧桃慢慢蹲下,对上他的眼睛。
他那么凶狠,恨意在他的眸中简直要化为实质的利箭,将碧桃穿胸而过。
他甚至不是多么畏惧死亡,只是恨,是怨,是不解。
为什么?
他动了动嘴唇,没能问出口,碧桃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凭什么!
他不懂,一生作恶多端,不是没有想过报应,却为什么要栽在他仅有的一点“善意”之上?
他对碧桃确实是有一点善意的,一点点,并不多。
已经是七管事从腐烂流脓的五脏之中,挤出来唯一的那么一点点了。
否则碧桃又何以借他的势,在这院内耀武扬威呢?
可就像牙婆会死在碧桃手上一样,七管事也是注定要死在碧桃手里的。
越是身处阴暗,与阴翳为伍的人,越是会不受控制地被“明亮”的东西所吸引。
碧桃再怎么用狠辣伪装邪恶,让自己具备作为一个邪教徒的资质。
难道七管事看不到她所谓的“训诫”,是在让那些本该死去的天女天君能多活几天吗?
然而生长在阴暗里面的东西,恐怕不知道自己——见光即死。
碧桃就是那道他和牙婆,包括这院子里面所有的邪教徒,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触的“光”。
七管事呼哧呼哧地倒气,看上去马上就不行了。
却依旧坚持死死盯着碧桃,似乎非要从她的眼中,从她的嘴里撬出一个答案不可。
碧桃也并未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也没义愤填膺去指责他恶事做尽,该有此报。
碧桃只是微微皱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往事。
半晌才开口道:“我最讨厌叽叽喳喳的小崽子,我小的时候总是被一群小崽子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