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略有些好奇。
在他的记忆里,能说出“汉家气运将尽”这种话的人可一点也不多,只有周瑜、鲁肃曾在四下里与他交谈过这样的内容,认为汉室已经无法复兴,中原必为曹操所占据,所以让孙权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利。
现在甘宁成为第三个这样对他说话的人,由不得他不吃惊。
虽然这番话有撺掇孙权为他出口恶气的目的,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甘宁自己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孙权询问了甘宁。
“兴霸,汉室的确不复往日,但是天子仍在许昌,朝廷也在许昌,你为何说汉家气运衰微、曹操必将篡汉呢?”
甘宁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天子和朝廷虽然都在许昌,但是许昌乃是曹操的巢穴,朝臣多是曹操的拥趸,且更重要的是统领军队的人都是曹操的人,天子近臣根本掌控不了军队,名为天子,实为囚徒。
否则天子为何要发衣带诏?曹操又为何要诛杀车骑将军董承等人?很明显是曹操专权擅断、不敬天子,用尽各种方法撺掇属于天子的权势,增强他自己的威势,长此以往,篡汉是必然的事情。”
孙权缓缓点头,感觉甘宁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他身在南阳很久,对于许昌朝廷发生的事情一定不会一无所知,他如此看待曹操和许昌朝廷,只能说明曹操这个汉贼的名号已经拿不掉了。
衣带诏对曹操的杀伤力出乎意料的大,以至于他虽然打赢了官渡之战,却依然不能扭转舆论场上对他的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孙权重新看向了甘宁,看到了甘宁那满满的渴望。
他心下了然,并且忽然有了更有趣的想法。
他微微笑了笑。
“兴霸此言固然有理,但是切记,这天下仍是大汉天下,天子仍是大汉天子,天下共主,有些话不是可以当众说明的。”
甘宁略顿了一顿,立刻领会了孙权的意思。
“将军的意思,宁明白,那将军,关于益州的事情……”
“哈哈哈哈,兴霸啊兴霸,刘季玉到底是如何的折辱你,令你对此念念不忘?”
孙权笑呵呵地看着甘宁道:“我听说你过往在益州颇有名望,出入车骑随行,乘船都要用锦缎系绳,难道说刘季玉曾经为此而治你的罪吗?”
听到孙权这样了解自己的过去,甘宁顿时有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尴尬,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担忧。
“将军,这……宁只是觉得刘季玉太过于昏聩,所以……”
“再怎么昏聩,他也是益州牧,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不是吗?”
孙权轻笑道:“兴霸身为蜀郡官员,理当为刘季玉效力,却做出背主之事,确实让我感到非常的疑惑啊……”
这样说着,孙权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化作一片严肃,语气也不由得变得严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