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荣在那里没吃几下就被她娘打断,听她娘又问了一遍,才抬起头来疑惑:“她们家好东西多着呢,不稀罕咱们县城里的,送了也是白送,干嘛花这个钱去。”
“哎呀,好蠢的丫头,你不知道曾小姐在县城住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她爹曾老爷要高升去啦!啧啧啧,才来多久呀,这就挪屁股往上坐去了,又不在三年里头的,朝廷总不能特地为他单独开个试吧,依我看,多半是照旧例,叫本县的人先替着。
这可不就是咱们底下人的机会了吗,我说丫头,你就不想也做一回县令家的小姐呀,叫人家捧着你去,那多威风多得意啊。”孙娘子恨铁不成钢,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她跟曾小姐关系亲近些,说不准还能试试从她那里吹吹风呢。
“您想的也太远了。”边荣还以为她娘说的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低下头接着啃螃蟹去,美滋滋咽下一口,才同她娘撇嘴道:“爹只是个典史,咱们家上头还有主簿呢,主簿上头还有县丞呢,得走多少个才能轮到爹接任做县令呀,娘您想的还真美。”
“嘿,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这个小糊涂蛋!”孙娘子叉着腰生气,看边荣还在吭哧吭哧吃东西就更恼怒了,伸出指头恨恨的戳这丫头的胖脑门儿,
“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我叫你去巴结讨好曾小姐,你倒好,和宋家那个病秧子的女儿结交上了,关系好的还时不时的去她家里,人都走了还给她巴巴的寄信,你图什么呀!
你知道外头现在都说你娘什么吗,人家还以为我和那个病秧子穿一条裙子呢,都问到我眼跟前来了,说什么孙娘子厉害,自己明面上与县丞家里泾渭分明,私底下儿女都混成一团儿了还瞒我们呢,你听听,你听听,把你娘说成什么人了。”
孙娘子气得磨牙直跺脚,“我是那两面三刀献媚讨好的人吗!”
边荣不敢说实话,怕她娘一生气把她屋子地给跺碎喽,只闷头嚼嚼嚼,用沉默代表回复。
可她不说话吧,孙娘子又气她哑巴,逼着人道:“怎么?难不成我还说错了?”
边荣噘嘴道:“娘,这也不能怪我呀,自从隔壁那个什么王娘子一来,曾小姐就跟她关系好,后来又有府城的什么金娘子景娘子,人家要不然就是府城的官,要不就是金陵的官,曾小姐哪还看得上我呀,要不是宋沂跟我关系好,我们两凑一块,我差点都快被撇一边去了。”
“要不然……”边荣给她娘出着主意,“咱们把宋沂她们家拱上去吧,她性子好,她爹应该也不坏的。”
“你——”孙娘子面对边荣诚恳的建议,瞬间丧失了所有志气,“吃吧吃吧吃吧,堵住你的嘴去。”
可才要出门,回头一想,又觉得亲闺女的话也不无道理。
孙娘子环抱着手琢磨着,“你要说咱们巴望县令家的位置,确实是有些难办。可要是老宋他成了县令,他底下县丞的位置是不是就空下来了?”
对呀!
孙娘子亮了眼睛,“咱们往这个方向使使劲儿,正好你跟那个病、你跟宋小姐不是交好么,想法子多在她面前说点你爹的好话,对,对,还是我儿机灵,提前结交好了人,我听说宋家大半家业都是宋小姐操持的,她说话分量可比其他人重得多。”
边荣纳闷的看着她娘,小声提醒还在做梦的娘亲一句,“她那边好说,可娘你怕是忘了件事吧,人家上去不找我们麻烦就够好了,您还想她们帮忙拉扯呀?你忘啦,最得罪宋家的人是谁?
陈娘子还时不时地帮忙打圆场呢,冲在最前头与冉娘子针锋相对的、口齿尖利的、爱奚落人的那个人,可不就是您吗?”
“胡说!”孙娘子呸了一口,“我什么时候针对过她家,小孩子家别乱说话。”
说着就拍胸脯的往外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路,就算宋家当上了县令,怎么着?她们还至于为先前那么点小事就记仇啊,我不信!”
可人走到门口,忽的又转过身子,咳嗽了一声问边荣:“那什么,宋家的夫人小姐喜欢什么来着,我顺嘴问问。”
问曾家的边荣是一问三不知,可问宋家嘛,边荣就得意起来了,“这个我还真知道,她们两都喜欢百年野人参呢。”
“放屁,放你娘的屁!”
孙娘子破口大骂,什么家底就敢要这东西,我呸!不送了,坚决不送,有本事当上县令再说,她就不信宋家那个病秧子能拿她怎么着!
话说得硬气,午后孙大舅就急匆匆的被她姐叫了过来。
“那什么,”孙娘子忍着心疼打听消息,百年人参买不起,想法子买根参须行不行?要不然买个消息也成,多少是个赔罪的意思。
事实上,边荣没有瞎编排她娘,孙娘子确实是与宋家不睦的人当中最突出的那个。
就连衙门外头的人都知道,边典史家的孙娘子与宋县丞家的冉娘子素来不和,从最早来的时候就吵过架,后来更严重了,每回见面都酸言辣语的闹不痛快。
若是有心想要宴请衙门娘子,这里就需格外注意,千万别同时请两人去,要是叫她们两碰上,那可就成得罪人啦。
万幸,万幸,宋县丞家的冉娘子身子弱,平日不怎么出门,所以大家请宴席时能叫这二人碰着的机会少,可能也就偶然间撞见那么一次,但也总有热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