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脚崴了。”
那人说,声音经过处理,听起来机械又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诺德动了动脚,后知后觉地发现脚踝处传来钻心的阵痛,估计是刚才被绊倒时伤的。
他刚想说什么,黑衣人已经将他整只虫横抱起来。他原本想飞,但是这里人群密集,翅膀很难伸展,而是三两步跳下山崖,经过一段陡坡,沿着山体滑了下去。
路行险峰。
诺德见离人群越来越远,终于开始惊慌起来,在那人怀里剧烈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很快就到了。”
虽然电子音还是夹杂着电流,机械而生硬,但偏偏听起来无端诱哄,听上去和绵绵云朵一般温柔。
那人说的“到了”,指的是他临时搭的帐篷,角落有一个白色医药箱,里面有出现各种意外准备的药膏和药丸。
恐怖的是,那个帐篷离他的不过几十米远!!!
也是在这时,那道暗中窥伺他的视线却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事到如今,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抱着他下山的人,还有暗中窥伺他的人,也许还包括地震中把他救出来的“会飞的兽人”,都是兰斯诺特!!
诺德被他抱着,手背无力地覆盖着眼皮,觉得一切都滑稽得不可思议,却偏偏从头到尾都解释得通。
会飞的兽人是他,暗中窥伺的也是他,却让他感受不到任何危险,因为一直跟踪他,所以能在他遇险的第一时间赶到。
只是他想不明白,兰斯诺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明明自私自利,一面在他的面前表演深情,一面在背后疯狂匹配其他雄虫的信息素。
明明死了就死了,却偏偏又不知怎么找到了他居住的星球,像个神经病一样暗中监视他,又在他快受伤时又下意识保护他。
——精分都不带这么演的。
诺德被轻轻地放在露营椅上,他转身忙前忙后,终于备齐了酒精、碘伏和绷带。
高大的身影缓缓蹲在雄虫身前,预备帮他处理伤口。
“就不劳烦你了,我的同伴就在附近,他会帮我的。”诺德说,便支撑着站起身,想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他还没站稳,就又一个趔趄摔了回去,然后烦不胜烦地“啧”了一声。
高大的身形下明显地怔了一瞬,无数种复杂的感情在瞳孔中闪烁,阴暗酸涩的想法积压在一起,嫉妒在胸腔不受控制地疯狂发酵。
同伴——
那只和他长相酷似的黑豹子。
“等把你的伤治好,我就走。”那人抿了抿唇,说。
诺德:“……”
跟听不懂虫话似的。
干着强硬的事,语气却还挺委屈。
黑衣人拧开碘伏的盖子,还是全新的,又从氅袍口袋里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热水袋,手指覆在雄虫的鞋上。
搞什么,还要给他脱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