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得坦然,带着些西北口音:“华清昼,字皎然。”
她想起那些话本子,玉台绣榻,酣畅淋漓,又想起如离借回来的那些山川物语,江山风流……总觉得话本子跟他更配。
“那些书上的批注,笔锋各异,具是出自你手?”
“有些是,有些从各地收来的便不是。”
她捏起那封信:“这上面我大哥梅敇的笔迹,也是你写的?”
“是。”
“你为何要用我大哥的笔迹,向公主求救?”
华清昼苦笑一声:“不如此,我便没有活路。当时那种情况,唯一能救我的只有扶光公主,而能触动她的,只有已经身故的梅将军。”
一道身影站在了花厅的廊檐下。
来人目光深邃又沧桑,看得梅爻心疼。
她沉声道:“华先生可真是好算计,拿捏人心,也算是愿者上钩。所以是谁要杀你?”
“……端王。”
“他为何要杀你?”
华清昼却不再言语。
门口那道身影迈进来,接口道:“华先生,我来替你说吧。因为你替端王做了件大逆不道之事,他要杀你灭口,对么?”
华清昼抬头,看清如离后,瞳孔有一瞬间放大。
如离继续道:“先太子李啠那封调兵手诏,实为你所写吧?”
他脸上变了颜色:“你是谁,如何晓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你们所为,并非没有马脚。昔日东宫所用文墨,均由问心堂所供,事发前数日,东宫用纸已全然换新。新纸与旧纸表面看无异,可加上问心堂特制的印泥后,用印部分迎光可见极浅的纸纹。而那封手诏的用印部分,并没有。”
华清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精贼目光在他脸上、身上逡巡良久,疑惑道:“你见过那手诏?你究竟是谁?你跟梅敇……为何这般像?”
如离并未回答,仍步步紧逼:“你写完手诏后,由端王拿给李啠身边的中庶人徐瑁,趁李啠醉酒加太子印,之后再由徐瑁去揭发李啠谋逆,调兵逼宫。为显中直大义,徐瑁一头碰死在了御前。再之后便是一连串的腥风血雨,许多人因此被杀,被降,被放……华先生,这样的故事,你的话本子可写过?”
华清昼脸上终于现出痛苦之色,喃喃道:“这实非我本意,我亦是被逼无奈……”
“可你笔下血流成河,亦是事实!”
如离辞色锋利,华清昼开始双目泛红起潮。
梅爻劝道:“眼下已无端王,只有个被圈进的李晟。昔日归附李晟行尽悖逆之人,均被清算。今日若非凤舞早一步将你带离,你已落入棘虎之手!那棘虎是何人?人落在他手中,问不出想要的,你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来眼下这般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