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次走路是在艾森弗洛特号的甲板上,第一句话喊的是船长,第一个抓进手里的东西,是腰侧的刀。刀叫海风,来自撒以利,他的父亲。
由于性格和船上都是男人的原因,第一次上岸前他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女人这种生物。直到五岁的时候,他被允许走下艾森弗洛特号,踏上土地。
世界变了,不再只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天空,动物也不止是飞鸟和鱼,人类穿着更为鲜艳多样,有一种与男人完全不同的人行走在各处。
更是出现很多跟他同样大的小孩,拉着“女人”
的手,唤那些人为:母亲。有路过的老人看他生得可爱,好奇地问说:“小朋友,你母亲呢?”
他离开了港口,可以说是逃离,跑回艾森弗洛特号上将整艘船每个角落都翻个遍,没能找到任何和女人有关的东西,没有找到属于他的“母亲”。
撒以利回到船上,找到站在库房里发呆的他。奥尔辛看着自己心中如神明一般的男人,学着老人的语调问他:“父亲,我的母亲呢?船上没有。”
男人笑了,浑厚粗犷的笑声在库房内弹了很多个来回,最后都落在地上变成叹息。
也是在那天夜里,他在船长室床下的夹层中,看到一张泛黄模糊的画和那个缠着蛇骨的匕首。
撒以利告诉他,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而这把匕首,是母亲留给他的成年礼。
模糊的女人没有任何色彩,可她穿着比岸上任何一个女人都美丽的长裙,站在撒以利的身边,双手捧着滚圆的肚子。
而他们的身边是池塘,有个巨大的鱼尾的影子。
现在他就站在那副画前,里面模糊的女人居然伸出手,轻轻抚摸过他的头发,温柔如夏日里的微风,带着让他感觉到舒适和暖和的温度。
她像是在一些镇子里看到过的神女画,阳光打在上面闪烁金色光芒,明明看不清表情,却清晰感觉到她们的悲天悯人。
“母亲?”奥尔辛轻轻呼唤。女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如一滴雨落在他额头。
走吧孩子。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吹着他的身体,似是无数柔软的手推他前进。跨过那条河吧。
女人在被迫迈步的时候消失不见,化作一颗金红色的星星,在空中轻轻舞动,引他前行。
一条仿佛由画布构成的大河奔流而过,没有声音,没有飞溅的水花。奥尔辛站在河边,心中满是对这条河的恐惧。
他不知道这份恐惧从何而来,回头寻找女人的身影,背后只有空白一片。那颗星星围绕他轻快飞舞,声音又推着他向前走。
“走吧孩子,跨过这条河吧。”
这次的声音中传来熟悉的歌声,空灵如冰山上流下的小溪,带着冰凉与孤寂。
船底的祝
福纹路凭空出现,
裹住星星,
铺就在他脚下,变成了横贯大河的窄桥。
“走吧孩子。”声音不再推着奥尔辛的背,而是握住他的手,像幼时撒以利牵着他走路那般。
柔软如春日树梢的嫩叶,满是可以安抚人心带来勇气的力量。
奥尔辛的恐惧没有消失,但他能够迈开步子前行。踏上蓝色与金红交相辉映的桥,坚定地走过安静奔流的河面。
落地的瞬间,失重感传来,身体猛然一震,奥尔辛醒了过来。
入眼是自己的船长室,打开的窗户告诉他现在是白天,可桌子上点着蜡烛。
浪费资源。奥尔辛习惯性将这笔帐记在海狗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