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般合情合理的请求,他若是迟疑太久,这便宜儿子偷闯禁宫的事就瞒不住了。
冯柒牙关死咬,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个“去”字。
殷微尘飞快低头掩面,故作正常地走在徐辞言身边,蝇声开口,“撑住!”
徐辞言眨眨眼睛,看见水中倒影里那高高举起的棍子和行刑人眉心隐隐约约的一点朱红,心底一松。
果不其然,接下来那九下,每一仗声势都极其凌厉吓人,活像是冲着要将人打死一般。
实际上,连徐辞言的衣裳都没碰得到。
这喉官衙的衙役下手如此之重,怎么看徐辞言也不该活着了。是以,徐辞言不用再佯装痛呼,半阖着眼睛,得以攒下几分力气。
啪!
最后一仗发出巨大的声响,殷微尘故做力竭地把手里长仗往底下积水里一丢,掩去上面压根没沾到半点血的事实。
免去九仗,殷微尘依旧心底直发紧,他是刑讯的好手,自控制力道对他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但接下来那十仗怎么办,徐辞言腰上的伤,多碰一下,危险就多上几分。
“公公,这……”
校尉也很是焦急,他凑得近了自然能看出来徐辞言人还活着,并且方才那九仗必然是做样子的,否则按那个架势,铁人都给打成饼了!
所以不知道喉官衙怎么又改主意了,但这般本事,他没有啊!
鸿喜面色发白,看着身旁的笑面虎阴沉一片的神色,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怕啊,万一一个没搞好,死缓又成死刑了可怎么整!
这般干等着不是办法,鸿喜心一横就要示意校尉努力的时候,天边忽然浩浩荡荡跑过来一群人,琉璃宫灯在雨夜里晃荡,晕出一片令人心暗的暖色来。
“且慢!”
女子尖锐而高昂的呼声响起,往日里雍容端庄的声音扭曲如绞丝,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一同袭来。
“太子殿下到——淑妃娘娘到!”
“!”
传唤的声音高高响起,冯柒猛地站起,近乎不可思议地看向浑身狼狈,嘴角却噙着一抹浅笑的徐辞言。
这?!他心底剧震,被殷微尘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随着人群一起跪了下来。
雷雨交加,轰隆隆的巨响从天边传来,偌大的广场上齐刷刷地跪倒一地人,行礼问好的声音如鼓巨鸣,将那雨声生生压了下去。
淑妃方令颐纵然夜色也不掩气势凌厉,数十宫人簇拥着一顶华盖云纹金罗步辇过来,明亮宫灯下华服金鬓,宛若神人。
“奴才见过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参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冯柒和鸿喜跪在最前头,方令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双凤目凌厉。
“诸位大人请起,”她冷声开口,“本宫深夜里过来喝听沈大人监刑,还望沈大人见谅。”
“娘娘言重,”冯柒面色莫名,“只臣乃奉陛下命行事,不知娘娘此举可有知会陛下?”
“呵,”方令颐唇边轻笑,语气里却无半点笑意,“本宫自然是为知会陛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