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对他,都好。
颜雪蕊冷静地想,衣袖下的手臂却颤抖着,不似她表现的这般平静。
方知许,她的表哥,她曾经的未婚夫,过去了近乎二十年,儿时一起采花捉虫,少时在莲香中剥莲子的记忆逐渐模糊,甚至他的脸也不清晰了,只记得是个俊秀的少年,但有两个场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第一次,在他提亲时,他红着脸忐忑地问她:“蕊表妹,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我还想问问你,你愿意吗?”
第二次,在扬州的牢房里,他被打得浑身是血,虚弱得近乎说不出话,语气却那么坚定。
“表妹别怕,这世上总有天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他快被打死了,却叫她别怕。那时,连母亲都劝她认命了啊。
颜雪蕊心中一阵酸痛,知许表哥是个好人,她不该害了他。她逐渐变得乖巧,有一次后,她主动攀上气息未匀的男人的臂膀,“我跟你去京城,你网开一面,放了表哥。”
窈儿说他如今妻贤子孝,日子和美,想来她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不是么?
颜雪蕊不想再节外生枝,窈儿咬着牙,看向颜雪蕊的眸光中充满怨怼,似在痛斥她的无情无义。两人正僵持间,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母亲,母亲——”
“母亲我回来啦!”
是明薇。
颜雪蕊忙低下头,用衣袖拭了拭眼角,起身往外走。
“母亲,我好想你!”
她刚出花房门口就被抱了满怀,明薇回来的急,甚至没有换衣裳,穿着书院统一的对襟浅白色儒衫,乌黑的发髻用一根木簪盘起,白色发带系在其上,如此素雅的装扮,难掩少女精致俏丽的容颜。
明薇即将及笄,十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快和母亲一样高了。颜雪蕊拧了一下她的胳膊,强笑道:“快起开,念了这么久的书,愈发没规矩。”
她嘴上无情,手上舍不得用一点儿力。明薇打蛇随棍上,亲亲热热挽着颜雪蕊的手臂,撒娇道:“不起,就不起。”
“母亲,你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你看后面做什么,我在这儿。”
颜雪蕊语气无奈,“不是说晚上才回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给母亲一个惊喜!还有……唉,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不嘛,我要好好说给母亲听。”
“……”
明薇是个极其活泼明艳的少女,恨不得把书院中的所有趣事讲给颜雪蕊,有她在身边,颜雪蕊往回看窈儿一眼都费劲。母女俩挽着走进房内,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丫鬟进来禀报水烧好了,请明薇小姐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