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虚阖上眼眸,顾衍没有多温存,吩咐丫鬟们“照顾好夫人”,款步踏上早朝的轿舆。
顾太傅今日一来,满朝文武的视线都黏在他身上。顾衍面不改色,仿佛不知道昨日午门的闹剧,平视前方,十分沉得住气。
吏部尚书李书鸿先跳出来,道:“启禀圣上,昨日敲登闻鼓的学子已经分别关入大理寺受审,人证物证俱在,口供已签字画押,呈报御前。”
“大多是外地学子,出身清白,身后皆无显赫的家世撑腰。如今冒死上谏,请圣上彻查,还天下间寒门学子一个公道!”
李尚书年过半百,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大义凛然。接着出现一片附和声。
“是啊,先祖皇帝创科举,网罗天下英才,春闱舞弊乃动摇国本,乱天下之经纬,其罪当诛!”
“……”
顾太傅积威深重,一群人吵得沸反盈天,愣是没一个人敢提顾衍的名字,生怕万一扳不倒他,将来被顾衍腾出手来收拾。
“都给朕闭嘴!”
皇帝揉了揉额头,重重把供词摔在桌案上,一双凛凛的虎目看向顾衍。
“顾卿,你怎么说。”
清流有的放矢,话里话外强调,击鼓鸣冤的是外地学子,且“出身清白”“身后无人撑腰”,并非两党相争。
他们如今义愤填膺,是为了天下经纬,更是为了维护先祖帝的圣意,那叫一个正义凛然,姿态高昂。
谁料顾衍比他们更坦荡。
“臣冤枉。”
他道,“臣入仕二十载,为报皇恩,夙兴夜寐,未敢松懈一刻。”
“臣从未泄露过春闱试题,请圣上明察。”
和清流那边的人证物证相比,顾衍的辩驳着实苍白无力,马上就有人一条一条陈列罪证,此事把太子党打得猝不及防,连连败退,最后皇帝拍板,用浑浊的嗓音道:
“顾卿是朝中肱骨,但春闱科考关系重大,即日起,褫其夺太傅一职,暂收印绶,待刑部协同大理寺一同审理后,再做定夺。”
皇帝的话如一声惊雷,惊得两党皆惊。太子党和贤王党都没有想到,纵横朝野二十年的顾太傅,竟这样被褫夺了官印。
像在做梦一样。
皇帝看着阶下神色各异的臣子,继续道:“是忠是奸,一查便知,朕不会叫贤良寒心,也绝不会放过毁坏朝纲的蠹虫!”
“下朝。”
……
清流党上朝时摩拳擦掌,真达成目的,下朝反而消了气焰——顾衍神色太平静了,不知是多年养成临危不乱的气度,还是留有后手。
他喜怒不形于色,叫人摸不清深浅。
诸人偷觑他,又避着他。顾衍目不斜视往回走,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太傅。”
太子疾步赶来,他跑得太急,头顶上的玉冠歪了几分。
“太傅,此事定是贤王兄蓄意陷害,他可真是胆大包天,敢拿春闱做文章。”
“殿下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