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开始游移、她心底那团不安即将膨胀到极点时——
海面倏忽晃晃然一动。
一道身影从雾蒙蒙的深蓝中破水而出,好似希腊神话里引诱水手的海妖,从海面钻出来,双肘伏在甲板上。
碎裂的海浪星屑般溅落在他的肩头,水珠一串串往下滚,顺着脸颊,最终没入他微微勾起笑容的唇角。
游艇的灯光在他的发丝上泛着光晕,潮湿而耀眼。
沈郁棠微微怔神,心跳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来。
可当对上劳伦斯眼里那抹似笑非笑的促狭,她顿时明白过来,气恼地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又中了他的诡计。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而她居然失态到跑过去喊他的名字。
她抿紧嘴唇,瞪了他一眼,冷淡地撇过脸去,不再看他,退后几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把自己重新埋进人群。
“你这个疯子。”弗雷德笑骂了一声,弯腰伸手将劳伦斯从水里拉了上来,
“非要让大家为你担心是不是?”
说着,他随手递了一条浴巾过去,“把你腰挡一下。有那么多女士在场呢。”
这时沈郁棠才注意到,劳伦斯身上那条灰色的轻薄长裤早已被海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令人难以忽视的线条,某处“图穷匕见”,一览无遗。
她刚才实在被他气得不轻,除了默默生气,别的什么也没注意。
劳伦斯慢悠悠地把浴巾围在腰间,嘴角带着一点懒洋洋的笑,似有似无地问弗雷德:
“那你呢,有担心我吗?”
像是随口的一问。
可听得懂的几个人自然都清楚,这话根本不是问给弗雷德听的。
他真正想问的人,只有一个。
陆宴回站在一旁,垂下眼,视线落在沈郁棠身上。她此刻仍板着脸,看起来像是毫不在意。
可他知道,她根本不是真的不在意。
刚才她那一瞬间的慌乱,不管不顾冲到栏杆前喊他名字,都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下意识的担心,也是真真切切的担心。
她在害怕。
这是陆宴回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沈郁棠对劳伦斯,是有动摇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像种子一样扎进心里疯长。陆宴回咬紧了牙,下颌紧绷着,眼神透出冰封的寒意。
他不得不承认,劳伦斯确实是可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