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琥却瞥着他:“让世子离京的诏令来了吧?”
朱瞻壑脸色又白了一分:“姑父早知道会这样?”
“黄俨已被陛下赶去凤阳守祖陵,难道你三叔敢做这事?”宋琥面沉如水,“鼓动流民,世子就不怕激起民变?莫非以为事情做得周密,陛下查不出来?锦衣卫在查,海寿也在查!要不是最终没有酿成大祸,岂会只是让世子也离京?但眼下也够坏了,如此一来,朝野谁不知道陛下已经有意让汉王殿下就此之国?”
那老幕僚嘴巴微张,忽然觉得侯爷在甘肃历练几年之后真是今非昔比了。
朱瞻壑被他训得难堪,恨恨说道:“都是垂死良民,哪里还有力气闹什么民变?真闹起来也是大伯应对不力!可恨那赵辉强压江浦卫所让了本拟作为新屯田的江边荒地……”
“世子虽天资聪颖,但长居府内,阅历毕竟仍浅!”宋琥一点都不客气,“途径扬州时,我已寻了四个才色双绝的女子赠予赵驸马,谢他息事宁人之恩。”
朱瞻壑瞠目结舌,看着宋琥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论世子还有什么谋划,都要先停下来。”宋琥又说道,“世子能亲自登门,这件事倒做对了,有心人自会明白我回南京就是主持大局的。如今局面,也唯有我仗着陛下女婿的身份艰难权衡。”
朱瞻壑很久才说道:“莫非姑父早就断定皇爷爷不会留我在南京?还是说,姑父早就以为我会坏了大局?”
宋琥看着他,欺上前一步:“汉王殿下与世子可进可退,若是绝了念想自是安然无忧。我这些年言行,却退无可退了。若是太子殿下承继大统,我少说也是一个夺爵,这还要仰仗太子殿下仁德。世子莫非以为这事是儿戏?陛下诏令已至,世子还要自视甚高、不肯虚怀若谷?”
朱瞻壑连连后退,气得胸膛起伏。
“既已经来了,还是快快说说那些自认为怀才不遇的家伙又谋划了些什么吧。”宋琥盯着他,“世子自然是认为做得周全,还有几府要去拜别,眼下却耽搁不得。”
朱瞻壑没想到一来之后就被宋琥掌握了主动权,但他确实已经拜别过数家人,这样就显得到了西宁侯府不算什么。
但离京在即,想着宋琥的重要,他只能压下恼怒开始说。
宋琥此后听着听着,又有针对性地挖苦了两句,甚至因为一件事发了一下火。
看朱瞻壑愤恨不已地离去,那老幕僚心惊胆颤:“侯爷,何必如此折辱世子殿下?大事若成,他毕竟是……”
“大事若成,绝非他的功劳,他也不见得有那个福分!”宋琥盯着他,“我既要让他们知道我来主持大局了,也要让人知道我与他谈得很不愉快。要是太子殿下极力打压,我焉能重新在南京站稳脚跟?”
说到这里却真正发起火来:“糊涂!还让梁家他们暂缓输粟开中。我刚离任,莫非要让陛下认为是我授意?无知小儿,赵括再世!”
“听说……改开中则例一事已经报到户部先行部议了。”
宋琥沉着脸:“只盼大司徒能挡一挡。”
他心里却很悲观。既然太子身边的人都已经把这事发到了户部,皇帝又有北征的粮草压力,太子党应该会推动这件事通过。
如此一来,李彬不仅不会迫于压力倒向汉王这边,皇帝更会因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