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劣质朱砂焚烧后那股特有的、带着硫磺味的甜腻焦糊气,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沉甸甸地压在云砚身上。
工坊内部空间巨大而压抑,顶部悬挂着巨大的、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琉璃灯盏,投射下冰冷而缺乏温度的光线。
巨大的石碾在轰鸣声中缓缓转动,碾压着坚硬的矿石
沉重的石臼被灵力驱动的巨锤反复捶打,捣碎着晒干的兽骨和灵草
一排排巨大的铜鼎下地火熊熊,里面熬煮着粘稠的、颜色诡异的汁液,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更浓烈的怪味。
赤膊的杂役弟子如同蚂蚁般在巨大的机器和滚烫的铜鼎间穿梭,搬运沉重的原料,清理残渣,汗水混合着粉尘和血污,在他们赤裸的脊背上流淌。
云砚穿着崭新的、代表符箓峰记名弟子的淡青色制式长袍,站在工坊入口处。
这身衣服比杂役服柔软些,但依旧粗糙,颜色在工坊惨绿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黯淡。
他手里捏着一枚冰冷的、刻着“符记”二字的玄铁腰牌,这是他的新身份证明。
“新来的?云砚?”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
云砚循声望去。一个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粗糙如同老树皮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穿着和云砚一样的淡青长袍,但袖口和前襟沾满了洗不掉的各色污渍,眼神浑浊,带着长期被枯燥工作和劣质环境消磨殆尽的麻木。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块同样的玄铁腰牌,只是磨损得更加严重。
“是,弟子云砚。”云砚垂下眼睑,依着规矩行礼,声音平稳无波。
“嗯,我姓王,王铁柱,是这‘青蚨坊’制符材料粗加工丙字区的管事。”
王管事上下打量了云砚几眼,目光在他那过分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抬手指了指工坊深处一个弥漫着浓重血腥气和刺鼻酸腐味的角落
“以后你就负责丙字三号兽血池。每日辰时上工,亥时收工。”
“任务很简单,处理送来的妖兽血液,剔除杂质,加入稳定剂,搅拌熬煮成基础符墨。”
“具体流程和配方,那边墙上有玉简,自己看,做不完,或者品质不合格,扣月例,严重的,滚回你的杂役矿洞去。”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描述天气,没有威胁,也没有鼓励,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冷酷。
“是,王管事。”云砚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平静地应下。
王管事似乎对他的识趣还算满意,不再多说,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云砚穿过轰鸣的机器和蒸腾的热浪,走向那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丙字三号区域。
那是一个半嵌入山壁的巨大石坑,坑底是一个用某种暗红色石材砌成的方形池子,约莫丈许见方。
池子边缘凝结着厚厚的、黑紫色的血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池边堆放着几个巨大的木桶,里面是刚刚送来、还冒着热气、颜色暗红发黑、混杂着碎肉和毛发的粘稠兽血。
旁边还有一个稍小的石台,上面摆放着几罐颜色各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粉末和液体——稳定剂、防腐剂、凝固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