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从秦彝那儿学到的拳法,练得很好。
裴颂捻落指间细尘,唇角抿直。
尽管竭力告诉自己不在乎,可心中还是有股隐晦的,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
他自幼失怙,那个人却有着视他如命的母亲,还有着从他这儿抢走的父亲。
他呢?他什么也没有,留给他的只有永无止境的背叛和仇恨。
裴颂眼底染上一层阴霾,周身气息也渐渐冷凝。
“宋小兄弟?”
“宋小兄弟?”
萧蕙娘连唤了两声,终于让裴颂回过神来,他瞬间收敛了眼中厉色,换上一张和煦面孔侧首:“嗯?”
他对萧蕙娘谎称姓宋,单名一个培字。
萧蕙娘笑呵呵道:“去那边坐着用点茶水吧,饭还有会儿才好。”
裴颂道了谢,心不在蔫走到萧蕙娘置了茶水桌的院角,桌子是一张折叠的木桌,边上摆了一张长凳和一把躺椅。
他的两名亲卫应是已被萧蕙娘招呼过,手上捧了茶水,但并不敢落座。
眼见裴颂走过来,萧蕙娘又进了厨房,其中一名亲卫才压低声音唤了声:“主子?”
他们虽困惑那老妇分明已没什么用处了,裴颂为何一反常态地没直接下令了结那老妇性命,还将之前的谎话继续维持了下去。
但能在裴颂身边做事,都是有眼力劲的,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更何况那萧姓小子已死,周随这颗钉子也很快会被拔除,那这老妇是死是活,于他们也无甚影响了。
此刻这一声,是为请示裴颂他们是否可离去了。
若是一直留在这儿,待会儿那老妇出来让他们一起坐下吃饭,他们自问是没那胆子的。
裴颂没说话,单手执杯饮了一口茶水,朝着一人浅一抬手。
一人得了准允,当即如影子一般躲了出去。
萧蕙娘再次出来,得知另两人已先回去了,还一直念叨着他们一人见外,裴颂倚在厨房门框边,看着萧蕙娘在灶台边忙碌,只觉记忆中,母亲亲自下厨时,似乎也是这般光景。
他提出帮忙烧火,萧蕙娘以厨房狭小唯由,将他赶去外边院子里坐着纳凉了。
日已西斜,天幕尽头铺开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裴颂坐在躺椅上,听着远处街巷传来的犬
吠,厨房传来的锅铲碰撞声,还有晚风吹过树梢的沙沙细响,脑中那一直紧绷的神经,像是慢慢松了弦,他看着一旁的针线篓子里,萧蕙娘给他缝制了一半的新衣,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安宁。
像是幼时母亲还在,秦家还未被抄,他只是练功练累了,趴在石桌上小睡一会儿。
母亲会心疼地替他打扇,父亲也会在他睡着后露出慈色,不再板着脸。等睡醒了,爬上墙头,依然能看到隔壁的宜初姐姐在院中侍弄花草,瞧见了他,会拿出用绣帕包好的糕点,笑着问他吃不吃……
他在晚风和暮云里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