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梁铮的预料。
“阿池。”顾知灼步履轻快地走在亭子外的鹅卵石小径上,一把捏住了谢应忱宽大的袖口,晃了晃,“刚刚上山的时候,我看到山脚的婆婆在卖花环,待会儿下山时你买给我,好不好?”
看着她带着几分撒娇的样子,谢应忱不禁露出笑容,低低地回了声“好”。
此时还不到未时,烈日灼灼,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谢应忱那大红色的直裰上,宛如覆上了一层华丽的金箔,反射出耀目的光芒,刺得梁铮两眼发涩。
眼前的谢应忱明明离他也不过一丈开外,却让他凭空生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感,让他感觉自己此刻似乎站在那华丽恢弘的金銮殿大门口。
从龙之功。
这四个字猛然浮现在了梁铮的心口,胸腔中的心脏随之跳得更快、更猛。
“从龙之功”这四个字,不在于“功”,而在于“从龙”。
顾世子真的非他梁铮不可吗?
当然不是。
没了他梁铮,顾世子还可以找王铮、李铮,宫里多的是内侍任他挑,愿意接受他的扶持。
是自己,非顾世子不可。
是自己想要活下去!
“顾世子。”梁铮又喊了一声,坚毅的语调比之前拔高了三分。
这一次,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了凉亭。
他望着正前方谢应忱颀长的背影,缓缓地撩开袍角,屈膝跪在了那满是鹅卵石的小径上。
七八步外的谢应忱收住了步伐,回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梁铮,勾唇一笑。
阳光下,青年举手投足之间,显得矜贵、洒脱而又肆意……仿佛他天生就该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俯瞰众生。
梁铮被他慑人的气势所压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谢应忱淡淡道:“那梁公公就让本世子看看你的诚意。”
丢下这句后,谢应忱再没有回头,也没有驻足。
而梁铮还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再次抬起头,静静地目送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山风习习,自树梢吹落了几片残叶,叶片落在了梁铮的肩头,可他似是浑然不觉。
渐渐地,他急速的心跳平复了下来,心里不似刚刚的不安、迟疑、忐忑。
此刻的他眼神十分平静,十分坚定。
庆云观的上空,一头白鹰展翅飞过,紧追着谢应忱与顾知灼离开了。
出了观的顾知灼早就把梁铮抛诸脑后,与谢应忱一起有说有笑地下了山。
到了山脚,两人找寄存马匹的那位老妪取了马,又买了两个手编的大红花环,一人一个,戴在了手腕上。
然后,就骑上各自的马回了京城,
他们回到殷家也就申时,太阳才刚西斜。
“姑娘,您回来了!”殷家的门房婆子一看到顾知灼回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