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衍对这种花痴迷到不行,总是说这花承载了他所有的幸福与美好,是他所最最最钟爱。
在很多年前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这种娇贵的花还没有被称作玫瑰,更没有大面积种植,但顾衍总有办法从不知名的地方变出一束来,在每个清晨插在她窗扉的花瓶里。
现在真相大白,她才明白,自己并不喜欢玫瑰,喜欢玫瑰的是禅染。
顾衍每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打理那束玫瑰的呢?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待她的呢?
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时光不会再倒流,物是人非,意境早已不在。
苏苡并没有被当作替身的愤怒,因为那些好与爱,本来就是降泽给禅染的,是自己这个所谓的‘第二人格’享受了属于她的东西。
她只是遗憾,遗憾那些东西原来不是给自己的。
可事实已成定局,在那些懵懂而无知的岁月里,顾衍的爱护确实给了她不可替代的慰藉,她既然享受了别人的爱,就必须要感恩。
感恩降泽,也感谢禅染。
一步步跨过阶梯,苏苡终于来到了一座冰冷而古旧的墓碑前。
没有黑白的照片,没有华丽的生平的介绍,墓碑虽大,印记却寥寥无几。
最后石刻描边的一行竖字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面黑底金字地写着——顾衍之墓。
尽管时间的流逝使黑石变得日渐粗糙,但墓碑整体依旧很干净,在苏苡不能前来看望的日子里,她都有雇人来打扫清洁。
把手中的玫瑰放在墓前,看娇艳欲滴的玫瑰与冷硬的黑石相衬,只觉得艳得更艳,沉得更沉。
她开始回想从前的记忆。
土瓦青棱的小屋,门前精神抖擞的大黑狗天不亮就开始冲过路的行人吼叫。
还有咯咯叫的小母鸡,总是在院子里飞来飞去,留下一地纷飞的鸡毛。
苏苡不愿意出门,不愿意接触外界,她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各种声音交织。
馆言每天清晨都会抱着棒槌和一大盆衣服出门浆洗,如果他在上午之前回来,证明衣服是十里八乡的好心大妈帮他洗了。
如果他在下午回来,证明他是出去找梵起玩儿了。
如果他在晚上回来,那么很遗憾,他可能是真的在洗衣服。
十天中总有那么一天,馆言端着一盆半新的衣服出门,然后傍晚时带着捶烂了的衣服归来气喘吁吁地归来。
他会笑着对苏苡说:“明天穿衣服的时候看一下哈,要是有洞就别穿了,我再给你买新的。诶?我的棒槌呢?怎么找不到了?”
而苏苡总是无动于衷地听着,她平等地讨厌所有人,害怕所有人,只会整天缩在屋子的阴影里,透过窗户窥视着外界的一切。
她丧失了语言功能,尽管馆言努力给她复健,但结果总是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