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雨沉默许久,才幽幽地说:“我爸爸妈妈的事,我也听我奶奶说过一些。当时我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我爸爸妈妈还挺恩爱的。我爸爸经常会给我妈妈买礼物,买化妆品。后来我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爸爸又娶了我妈妈。那时候我妈妈还在哺乳期,需要丈夫的帮助。可是婚姻生活并非我想象中那样美好。我爸爸的妻子和孩子们似乎都不喜欢我妈妈。我妈妈经常被婆媳关系困扰,整日郁郁寡欢。有几次我去看她,她哭着抱着我说:欣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我妈妈从来没有流露出这种脆弱的状态。我从未见过她这样,我好害怕,我好难受。”
“我当时只能陪着她。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想,或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儿,所以,他们才不愿意喜欢我吧。”
“可是,我妈妈越来越消瘦,身体越来越虚弱,精神也越来越恍惚。有段时间,我妈妈总是半夜惊醒,喃喃地喊‘欣雨,欣雨’。”
“我每次进入梦乡,都感到我妈妈在哭泣,我吓得浑身冒汗,醒过来后,心脏仍旧砰砰直跳。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妈妈已经病倒了。”
“医院里的护士们都说,她这是忧虑成疾。她不吃不喝,我真的担心她会熬坏身体。我每天都守在她床边,劝她吃东西。但是,她什么也不肯吃,就算喂进嘴巴里的食物吐掉,也还是哭。后来,我找到了一位朋友。他在这方面比较有研究,建议我送我妈妈去疗养院,让她放松心情。”
“我妈妈在疗养院住了一年多。这一年,我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我妈妈渐渐地变得有些开朗起来。虽然她还是会经常发呆,偶尔还会突然抽搐。但是她至少肯吃饭了,睡觉也不再频繁噩梦。我觉得,我妈妈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是,疗养院的条件毕竟比较简陋。我想,如果我妈妈能够换个环境疗养,也许对她的病情有利。于是,我向朋友推荐了这座城郊的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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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疗养院规模不算大,设施也不太先进。但是胜在环境清幽。我妈妈去到之后,情绪稳定,逐渐康复。在那里度过了三个月的治疗期后,我妈妈就决定返回a城。”
“回去之后,我妈妈就开始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医生告诉我们,说我妈妈的病情基本痊愈。她很高兴,但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说:‘欣雨,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回来吗?因为我舍不得你。你还小,还要念书。你在这里,将来可能会嫁一个好丈夫,有两个可爱漂亮的孩子,但是,你的生命里会缺乏亲情和温暖,这是我希望你能得到的。’”
“我很感动。可是,她刚回来,又得了肺癌,这怎么行呢?她的病情随时都有复发的危险啊!医生告诉我,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必须尽快手术。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想,我们应该把我妈妈留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我问过医生,手术费用有多少?医生说,如果我们确定做手术的话,单独的手术费用需要四千元左右,加上其它费用,至少要五千块。但是,我们没有钱。”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开口。但是我不能让我妈妈死。我真的不能没有妈妈。我妈妈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不想再失去她……”
侯小林低头擦拭着泪水,哽咽着继续说道:“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把她转院。医生告诉我们,最好是去漂亮国做肝移植,那里的费用会更低一些。但是,我们没有那个钱。我们只好转院了,而且是连夜赶往漂亮国。在飞机上,我们坐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安排我妈妈。我爸爸一直没有开口。他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认为我们这么做,等于是在抛弃母亲。他一直沉默着。”
“我妈妈却说,她已经拖累你们很久了,如果不做手术,她恐怕撑不下去。她希望我们不要再考虑她的病情。她希望自己健康地走完剩下的路。我们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飞机落地后,我们匆匆赶到医院。我妈妈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医生告诉我,我妈妈已经是晚期。手术风险非常大,很有可能会死。我之了之后,当场崩溃了。”
“我抱着医生的腿痛苦地哀求他,请求他救救我的妈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悲切地对我说道:‘你的母亲已经是晚期,手术风险很大。我们不可能拿患者的性命冒险。你们还是准备好后事吧。’”
“当天晚上,我妈妈就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了。”
“手术的结果很糟糕,医生宣布手术失败。我妈妈的身体各器官衰竭,脑肿瘤严重压迫神经,她很快就停止呼吸。她临死前握紧我的手,叮嘱我:‘记得替我照顾好爸爸。别让他受伤害。’”
“我当时哭着答应了。”
“医生告诉我们,我妈妈现在已经死了。我当即瘫软在床上,像丢了灵智般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扑到医生怀里嚎啕大哭。我妈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惦念着父亲。她希望我代替她照顾好爸爸,让她能够安详地离开。”
“医生安慰我,说‘逝者已矣,生者节哀顺便’。他说,我妈妈生病时,他曾陪伴她。她的病情虽然恶化,但是医药费还是付得起的。所以,我并不担心。但我还是很难过,很伤心,很绝望。”
“当天晚上,我就昏睡过去了。醒来时,发觉周围都变了样儿。我的房间里多了很多东西,衣柜里堆满了衣服,墙壁上挂满了画,桌椅板凳都换成了崭新的。”
“我妈妈的尸体被运送到殡仪馆火化,我跟随她去了殡仪馆。”
“我妈妈被装进棺材里,盖上白色的布料。我看见她笑容慈祥,嘴唇轻微蠕动着,似乎还在叫着我的名字,我当时很激动,哭着喊着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然后,我冲出去,跑出殡仪馆,我跑了整整三条街,也跑到了凌晨。我的精疲力竭,浑身疼痛,双腿酸麻得抬不起来。但我没有倒下,我站住了,我咬牙忍住,继续跑。我要去找他,我要杀光他,给妈妈报仇!”
侯小林的声音颤抖了,哽咽着,继续说道:“我从未如此憎恨一个人,恨透了他!但是,这种憎恨并不能让我解脱,我依旧活在痛苦和内疚中。我恨他,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但是,我没有能力去找他报仇。我知道我斗不过他。”
“我知道我斗不过他。但我还是去报了警。因为我太愤怒,我要报复他,我要他为我妈妈偿命!”
侯小林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青筋暴露,额头上的青筋也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