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嬷嬷劝她:“夫人何必受这种罪,不若还是回城里住,过几日再来接小娘子。”
郑氏拒绝了:“这样的苦日子,冉冉过了十二年,我若是连这几日都坚持不了,哪里配做她的母亲?”
贴身嬷嬷叹气,心道小娘子太不懂事,不赶紧回京过富贵日子,何必眷恋这么个鬼地方。
念头刚起,门外响起三下敲门声。
郑氏与嬷嬷抬眼看去,便见门扉后出现一道纤细的蓝色身影。
“是冉冉吗?快,快些进来。”
少倾,仍着道家大褂的云冉走了进来。
她忸忸怩怩挪到郑氏面前,视线瞥过美妇人白皙脖颈处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咬了咬唇,抬起手:“喏。”
郑氏低头看去,只见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掌心上是一瓶药膏。
“这是给我的?”郑氏目露喜色。
云冉低低嗯了声,“我自己做的薄荷膏,驱虫消肿的。”
郑氏一听,眼圈又红了。
云冉也惊了,她怎么又要哭了。
长安来的贵夫人都这么爱哭吗。
“你不喜欢吗?”云冉问。
“不,不,阿娘喜欢。”
郑氏忙接过那瓶薄荷膏,眼含热泪:“阿娘只是高兴。”
以及心疼。
女儿怎的这样乖,连药膏都能自己做,能干得叫人心疼。
云冉见她的确是高兴的,暗暗松口气,她还当她会嫌弃这些不值钱的小东西……
说实话,哪怕过了七天,她这会儿仍如做梦般恍惚。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无父无母,在道观里和师父师姐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骤然来了位金尊玉贵的母亲,多了个煊煊赫赫的侯府千金身份,简直像是兜头一闷棍,将她原本平淡的生活打得一团乱。
但这些天,郑氏又是给师父延请名医,又是派工匠将道观里里外外翻修,道观的米缸里填满了最好的新米,厨房里摆着最新鲜的蔬果,神龛上的仙尊们也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金漆。
就连师姐们也都收到了一大堆名贵礼物,一个个宛若掉进油缸的老鼠,受宠若惊,看向云冉的目光也变得艳羡又尊敬,云冉便知道就算她继续留在水月观,也无法再做回从前那个小道姑了。
既然如此——
“阿、阿娘……”
迎着郑氏又惊又喜的美眸,云冉悄悄捏紧了衣袖,仰起脸庞:“我愿意和你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