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
静岳道长连忙去扶,“夫人折煞贫道了。”
“若非道长一片慈悲,我这可怜的孩儿怕是早就曝尸荒野,或是被歹人糟践,哪有今日的母女团聚?”
郑氏依旧要拜,静岳道长拗不过,只好受了这礼。
待到郑氏情绪稍稳,转脸看向旁边的云冉,小姑娘仍如施了定身术般,双眼发直,一动不动。
“冉冉。”郑氏轻唤。
云冉并无反应。
静岳道长轻咳一声:“云冉。”
云冉这才骤然回神:“师父。”
静岳道长:“方才我们说的,你可听到了?”
云冉抿了抿唇,一贯活泼话多的小姑娘,这会儿却破天荒的安静。
静岳道长又问了一遍,她才点头,“听到了。”
“既听到了,那……”
静岳道长眼底闪过不舍,嗓音也不觉放软:“那你便收拾收拾,随你的生母回家去吧。”
云冉一听,慌张抬起一双清凌凌乌眸:“师父不要我了吗?”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静岳道长道:“侯夫人是你生母,长信侯府是你家,你当年被拍花子的拐走,骨肉分离多年。如今亲人寻来,自然该回家团圆,享天伦之乐。”
“可是、可是我……”
云冉盯着自家师父憔悴的病容,鼻尖发酸:“我要是走了,师父怎么办?还有师姐她们……她们要是回来见不到我,一定会着急。我后院的地才垦到一半,菘菜种子还没撒下去,还有后山那几棵梅子树,我还没来得及做今年的青梅酱……”
她絮絮叨叨念着这些日常小事,静岳道长听得心酸,郑氏则听得心疼——
她本该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宝贝女儿,如今又是种地,又是制酱,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不过郑氏也看出来,女儿对道观的感情极深,若是强行将人带走,反而伤了母女的情分。
于是她挤出个温柔笑容,轻声道,“冉冉莫要难过,咱们不急着走,等你将一切都安顿好,再论其他可好?”
望着面前这位虽有些年纪,却保养得光彩照人的雍容贵妇,云冉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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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在水月观住了整整七天。
养尊处优的大家夫人并不适应破旧道观的狭小厢房和硬木板床,遑论时不时闪现的蛇虫鼠蚁,随便一样都吓得她神魂俱颤。
贴身嬷嬷劝她:“夫人何必受这种罪,不若还是回城里住,过几日再来接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