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录的过程中,岑词发现蔡婆婆的思维清晰,丝毫都没有九十岁老人该有的糊涂和老态。
甚至更让岑词想不到的是,蔡婆婆主动提起了自己的情况。
“是幻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很多遍了,我说我喜欢这样,要他们不用担心,可他们就是不听,还带着我来您这儿……”
蔡婆婆说到这儿微微一笑,叹气,似无奈又有纵容的,“他们不懂我。”
其实情况了解到这里,岑词的脑子里也是乱的,这在她的职业生涯里很罕见。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要去了解,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些个过往的问诊经验、流程似乎在面对蔡婆婆时都变得杂乱无序。
她给出的解释是:也许是蔡婆婆太清醒了,她知道自己是什么问题,也很能清楚说明白自己的问题。
重要的是,蔡婆婆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岑词让自己的思绪沉静下来,尽量回归到平时接诊的状态。
她问蔡婆婆,“也就是说,您进幻境的时候也是知道的?”
蔡婆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我进幻境不是睡觉,所以很清醒知道自己是进了幻境。刚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幻境,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但等着从幻境出来的时候才明白那不是梦。”
她想了想又说,“怎么讲呢,就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很美很漂亮,能让人心情愉悦。”
“您能自由进出幻境?”岑词不解。
蔡婆婆笑着摇头,“这个是我无法控制的,幻境来了我就进去了,幻境走了我就出来了。”
岑词不知怎的,心口就砰砰直跳,问,“幻境里有什么?”
蔡婆婆嘴角扬笑,眼睛却像是透过她看向很遥远的地方,那是向往,是幸福,是甜蜜。
她轻声说,“有我的丈夫,我跟他的过往,还有那些我跟他一起走过的山河,那个年代……他一直在陪着我,从来没离开过我。”
岑词惊愕。
良久后又问蔡婆婆,“您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衰老过吗?”
“我当然不会衰老。”蔡婆婆轻声说,“因为我是要一直活在幻境的那个年龄里的,这么说吧岑医生,现实里的我有可能会越来越年轻,但绝不会继续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