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喊吧。”杜悯见机接话,“大人,孟东家是我二哥的丈人,我二嫂是孟家女儿,令尊葬礼上的两匹纸马就出自她的手。”
陈员外颔首。
杜悯一路小跑赶去嘉鱼坊,他到的时候正好撞上孟青和孟春在跟对门的邻居吵架,路上摆着一辆驴拉的木板车,木板车上是一头肥壮的纸牛。
“二嫂二嫂,陈员外要见你,你快跟我走。”杜悯冲进去大声喊。
“陈员外?仁风坊的陈员外?”孟青问。
“吴县还有几个陈员外?就是他。你快跟我走,陈员外在纸马店等你。”杜悯说着,他看向对面双手叉腰的吊梢眼,问:“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
“她要当路霸,不允许我们出门。我们赶着驴车运纸牛出来,她缠着我们说这东西冲撞到她家的人了,拦着我们不让走,要我们给钱化解。”孟青看能扯虎皮做大旗,她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一通。
“这是打劫还是讹人?你待会儿见到陈员外问一问他。”杜悯吓唬人。
吊梢眼一听,她立马慌了,她嚷嚷说:“胡说八道,我可没问你们要钱。”
“这么多人听着呢。”孟青伸手指附近看热闹的人。
“反正我没要钱,你们、你们敢诬赖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家。”吊梢眼撂下一句话,她跟个耗子一样一溜烟蹿进门,两扇木门咚的一声关上,门楣上悬挂的八卦镜都被震得晃了晃。
“走吧。”孟青招呼孟春,她跟杜悯解释:“这一家跟我们闹好几年了,前些年闹,我们从庙里请回一块儿八卦镜挂她家的大门上,她消停了两年,这回估计是看我们家生意好,想来讹点钱。”
杜悯对街坊邻里的口角官司不感兴趣,他盯着驴车上的纸牛看了又看,纸牛的体型比纸马还要大,背脊宽阔,四肢短粗有力,牛首低伏,似有攻击之势,隐隐有镇墓兽的威风。
“二嫂,这头纸牛的形态是你自己决定的,还是客人要求的?”杜悯问。
“我自己设计的,威风吧?”孟青得意洋洋地问。
杜悯心服口服地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孟青在纸扎一行是个高手。
“你会扎纸屋吗?陈员外想给他爹糊个纸屋,按阳间住宅的布局构造,要有亭台楼阁。”杜悯跟她讲陈员外的想法。
孟青瞥杜悯一眼,她委婉地问:“我要是能做出来,对你有助益吗?”
杜悯心里一紧,他不相信她能猜到他的谋划,他也不想承她的情,他谋算的一切是他自己的功劳。
“有,你做好这单生意,日后陈老先生周年祭的祭品都会从孟家纸马店定做,我能多分钱。”他打迷糊眼。
孟青笑笑,“我尽力而为。”
来到纸马店,陈员外也被纸牛迷住了,他绕着驴车转两圈,打算中元节的时候给他娘也烧两头纸牛过去。
“陈员外,听我三弟说你想给令尊定一座纸屋?除了亭台楼阁还有什么要求?”孟青问。
“要三进的院落,
第一进要有马厩、仆院,
第二进是私塾,他爱好教书,第三进是主人院,要有亭台楼阁和花园,他爱种点花。”陈员外讲,“你能做吗?”
“可以一试,不过我没见过宅院里的亭台楼阁,大人要安排下人领我去看看,或是你自己动笔作画,样式画好给我送来。”孟青也想突破一下自己,随着这股风潮涌起,三五年内,吴县将会新添不少纸马店,孟家纸马店要想屹立不倒,甚至做纸扎行业的领头羊,得有过硬的本事,有让人学不去的看家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