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盯着床帐顶的眼睛渐渐模糊。
跟族老相处时间不算长。
多数时候族老都是个不讨喜的老头。
挑食,嘴欠,脾气古怪。
沈清棠在宁城或者海城时,一直在忙。
忙的一天都见不了族老几面。
在山下这段时间,说话最多大概就是临别那晚。
族老说了那么多。
唯独没说他会死。
沈清棠以为自己不怕死,却在死前又是遗书又是准备死前仪式。
而族老,一个字都没提,和平时别无二致。
他才是不怕死。
他总说自己不是大夫,是养蛊人,是毒人。
可他却救了三条命,唯独毒死了他自己。
沈清棠吸了吸鼻子。
床帐外,烛光摇曳。
一道黑影在床帐上放大,不等沈清棠出声,床帐就被掀起。
季宴时穿着一身红色中衣,立在床前,微微弯腰俯视她,“怎么还哭了?”
不知道是夜色撩人,还是烛光生暖。
模糊的视线中,季宴时的脸变得异常温柔,连白日深不可测的黑眸里都满是温柔。
沈清棠吸了吸鼻子,问他:“季宴时,族老走的时候,痛苦吗?”
季宴时摇头,“其实族老的痛觉跟普通人不一样。他走的很安详。”
“我还欠他一句谢谢。”
季宴时在床边坐下,用指腹抹掉沈清棠的眼泪,劝慰道:“我知道你遗憾什么。欠他命的是我。你和儿子都是我被连累。
他的救命之恩,我来还!你不必多想。”
沈清棠摇摇头。
事情是因季宴时而起不假。
族老若是只想救季宴时,完全可以不管果果死活,只杀了季宴时身上的母蛊就好。
他还是努力想了个三全其美的法子,唯独牺牲了他自己。
大概猜到沈清棠想什么,季宴时劝道:“别钻牛角尖。族老本就不是善人,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之人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