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往上有好几处白玉石台,第一处台樨分坐北燕和北齐使臣,第二处为公主与王爷席位,再往上坐着几位高品阶的妃嫔,最后方是明黄蟠龙宝座。
迟迟等不来帝后,礼部两位侍郎便起身敬酒,活络气氛,恒王更是主动揽下大局,与使臣攀谈。倒是他对面的皇长子怀王,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自顾自吃起了席面。
帝后不至,殿内萦绕着尴尬的热闹。
七公主急了,时不时眼神往殿外瞟去,甚至吩咐贴身内侍去打探消息。恒王这边不疾不徐,客气招呼大家饮酒,在他看来,帝后越不融洽,于他而言越有利,若今日皇后不露面,估摸着废后指日可待,那朱成毓也就失去了嫡皇子的名分。
别看他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也甭管李家势衰,可依旧有一批老臣将中宫嫡子视为正统,旁人且不论,他那外祖父内阁首辅王显便时常替朱成毓说话,恒王暗地里没少受气,可偏那些老夫子个个固执,动不动以死相逼,恒王也是没辙。
好在百官的焦灼也不曾持续太久,大约午时四刻,皇帝总算携皇后出现了,百官山呼跪拜,心里头均松了一口气,皇帝还是平日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神情,心情极好地询问使臣在大晋吃住如何,皇后默坐一侧,虽无笑脸,好歹不复怒容,神情平静到近乎漠然。
皇后性情是烈,也从不与人低头,却还不算笨,今日皇帝大张旗鼓给她祝寿,她若真不现身,便给了恒王一党攻讦她的借口,届时儿子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皇帝身侧美眷如云,不说恒王生母贤贵妃,怀王生母闵贵妃,便是蜀王和信王的母亲都比她得宠,他们夫妇如今只剩当年章儿那点情谊牵绊着。
章儿虽死,可他降世当日,久旱的中州之地天降甘霖,西北兵戈亦止,自那之后,大晋确实欣欣向荣,国力与日俱增,当年那场祥瑞,到而今百官均是认可的,
皇帝认定这个儿子关乎大晋国运,是以在他的享殿供奉长明灯,一日不敢绝。
思及大儿子身死,小儿子被圈禁,她一人寥落地坐在这殿里,看着他们歌舞升平,心里难免悲愤,眼底忍不住渗出些许泪花。
底下贤贵妃见状,好似终于抓到了她之把柄,迫不及待提杯朝她一拜,“姐姐今日大寿,何以落泪?如此岂不辜负了圣上一片爱重之心?”
皇帝闻言,搁下手中的杯盏,朝皇后看来,眼神带着冷意。
皇后见状轻轻哼了一声,冷眼睨着底下的贤贵妃,“贤妃,正因陛下一片爱重之心,本宫心存感念,故而喜泣,对了,贤妃还是依照规矩唤我娘娘为好,这声‘姐姐’,听得我不甚舒坦。”
贤贵妃面色一僵,委屈地望向皇帝。
皇帝眉头皱着,一时也没说话。
底下恒王见皇后一口一个“贤妃”,有些恼了,起身朝她一拜,“皇后娘娘在上,儿臣有一事不明,我母妃已被父皇册封为贤贵妃,何以娘娘一口一个贤妃?”
皇后正等着他这话了,讽道,“哟,这话你不如问问你的外祖父内阁首辅王大人?我大晋律法有言,陛下册封嫔妃需皇后凤印盖戳,你母亲的册封圣旨,我准了吗?”
恒王一阵恼羞,怒道,“这是父皇亲笔册封,不仅是我母妃,便是怀王生母闵
贵妃也在册封之列,难不成娘娘要抗旨,还是觉得,这后宫诸事父皇做不得主?均得凭娘娘任性而决?()”
“?[(buduxs.)]?『来[不@读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buduxs)?()”
皇后毕竟是皇后,一句话捏住了恒王七寸,他顿时哑了口,慌忙朝皇帝跪下,“儿臣不敢。”
七公主几度欲帮腔,均没寻着机会,一面欣慰母后终于肯打起精神应付朝争,一面又感慨母后还是老性子没改,见谁怼谁,便是父皇有时拿她也没辙。
皇帝警告地看了一眼恒王,也没计较皇后的咄咄逼人,抬手吩咐道,“奏乐。”
少顷,十几名舞女鱼贯而入,钟鼓司的乐师奏起了宴乐,百官高唱祝词,席间气氛再度掀向高潮,其余诸人均沉浸在欢庆氛围里,独恒王心里闷闷不乐,方才皇后一句话害他在百官面前大跌颜面,少不得将补回来。
别看皇后三年不露面,但凡露面,他母妃均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皇后就这般真性情下去尚好,就怕皇后转性子争宠,届时他那父皇顶不顶得住还两说。
皇后他是奈何不了,李家出了这么大事,父皇也未曾废后,可见情意,不过皇后的软肋七皇子,却是可以捏一捏的。他适时瞧底下一位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名官员会意,寻了个空档,便起身举杯拜下,
“陛下,北齐公主抵达京城已有些时日,不知陛下打算选哪位皇子与之联姻,我们礼部也好早做准备。”列出的正是礼部右侍郎,曾是内阁首辅王显的门生,坚定的恒王党。
皇帝也为这事发愁,看向席下的北齐公主,“柔雅,朕这几日吩咐几位皇子陪你狩猎,可有中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