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暗色的黏稠的鲜血,缓缓凝聚成小小湖泊,一点一点爬至唐今的脚下。
将这大殿里他最后的一个兄弟杀死的时候,裴令之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脸上的笑意好像比刚刚更盛了。
他很少笑的。
很少像这样毫无顾忌地笑。
他很开心。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貂紫的大氅已经被鲜血浸湿,拖行过地面时,擦出断断续续的血痕,但那些血痕又很快又会被周围的血液吞没。
他终究是举着那把刀,来到了皇帝面前。
到皇帝,要说的事可就多了。
但其实值得他说一说的,也只有两件事而已。
“母后的死,五年前的那场大火……”裴令之再次举起了手中那把已然沾满鲜血的匕首。
尖锐的刀尖抵在皇帝那堆满皱纹的咽喉上,缓慢地,缓慢地往下刺。
皇帝艰难地发出一声声嘶吼。
他是在斥骂还是在求饶,又或者是在狡辩?
无所谓了。
裴令之又不在乎。
上一世他便已亲手杀过他这位好父皇一次,这再来一次,也没有什么区别。
虽垂垂老矣,但溅出来的血,也一样是鲜红的。
匕首刺穿皇帝的脖颈,就那样留在了床榻上。
裴令之摇晃着起身。
他转过头,那张雪白的脸也已经被肮脏的血液溅红了半边。
他静静看着那站在原地始终没有上来阻拦过他的唐今,半晌,也笑,“你不拦我,是因为这里没有七弟?”
黏稠的血液已然流淌至唐今的脚下,浸湿了她的鞋底。
她没有回答裴令之的问题,估计无论她现在说什么,裴令之也听不进。
果然,他又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
像是刻意报复她似的,那双灰暗的狐眼弯起,眼尾的长睫愉悦地轻扇,话语讽弄:“但是,裴泊之现在,应该也已经死了吧。”
“你要为他报仇吗?”
裴令之忽而蹋过那些鲜血,来到了她面前,漆黑的眸子里空洞地装着她,“你要为他报仇吗?”
“你现在杀了我,还可以替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