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在她嘴里变成了值得称颂的对象。
她又喋喋不休地说起她以前怎么怎么样。
我和她挤在狭小的车厢中,来来往往的人挤着我进进出出。
车厢里满是汗臭的酸味和刺鼻的烟雾。
爸爸的骨灰在我的背包里晃晃荡荡,和其他的小东西碰在一起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望着窗外层层叠叠一闪而过的青山。
我走向了一个乘务员,我说:“我要升软卧。”
我妈一边骂我浪费钱一边拖着行李要和我一起去软卧的车厢。
我冷着脸说:“我没给你升,你还是站票,你不是要吃苦吗?那你就好好吃你的。”
我妈瞪大了眼睛,她刚要发作,我就先一步挤开她走了过去。
她狠不下心来掏几百块钱升软卧。
我专门回去看她时,她正和一个同样是站票的大姐吵了起来。
她们在抢那个空座位该给谁坐。
两个中年女人互相扯头发,我妈打不过那个女人,被她扯掉了一大把头发。
晚饭的时候,我坐在餐车里吃饭,远远的能看见车厢尽头的我妈。
她狼狈地捧着泡面桶对我怒目而视。
我冲她扬起笑脸,然后夹起一筷子肉放进了嘴里。
整整七个小时的路途,我妈硬是站了过来。
下车时她腰酸背痛,眼底下还顶着两个浓浓的乌青,活脱脱像是被扒了一层皮。
我笑着说:“妈,你可真厉害,你一把年纪了还能受得住,不像我们年轻人,吃不得苦!”
我妈像霜打的茄子,平时嚣张跋扈总要和我吵上两嘴的样子在这会烟消云散。
她走路时,两条腿都直打颤,再也没了力气和我吵。
她本来还想在奶奶家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可我直接买了当天回去的高铁票。
我说:“妈,你自己买票回吧,毕竟你是失信人只能坐火车,我受不了一点罪就坐高铁先走了。”
她有气无力的瘫在藤椅上,脸色像纸一样惨白,她咬着嘴唇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11
我爸保险单上的受益人写的是我的名字,我拿到了一大笔钱。
我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想做的事情了,可我也只剩下了钱。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会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再也没有人会在我妈打我骂我时站出来为我撑腰。
我妈回来时比我晚了两天,她一回家就倒在床上,整整缓了三天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