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舟夜平静对视,喻时九的情绪总是来得迅猛,走得也干脆,他早已习惯。
但是他弟弟还是第一次问他这种话。
认真思索,也不是不会发生。
放在喻时九身上,这反而才像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张牙舞爪,誓死要扒了他的皮的小野兽。
就像是濒临绝境的嘶吼。
“我应该会想办法,在你不可挽回的时候,补救一些。”喻舟夜道:“当初询问过你的意见,要不要搬出去住,或者妈妈搬出去,这样你们的矛盾会少很多。”
“至于家族和喻氏……”喻舟夜移开眼,似乎真的陷入了慎重的思考中。
喻时九过过这样的一辈子,他知道答案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来。
而且是在局势动荡,他和他哥的关系也不像往日没有隔膜那样亲密的时候。
“我想,以我的能力,和喻家的局面,要保全我弟弟,可能要费些心思,不过并不是问题。”
喻舟夜看着越野车前方冰冷的墙壁说:“既然你是我弟弟,那我就有这个能力照顾你。”
“至于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走了歪路,那是我的错。”他的语气里仿佛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忏悔:“所以不管我弟弟是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他。”
“没做到父亲期望的样子,把你带好,那是我愧对了他。”喻舟夜的话音落下,车里的气氛都冷了几度。
这是他们无法绕开的高墙。
他只是问了他像上辈子那样,他哥究竟会怎么想,怎么会他都快三十了,还在作孽,也肯数年如一日地维护他,纵容他,试图教好他。
是他把善意的管教当做了针锋相对的恶意罢了。
原来原因这么简单,只是因为他是弟弟,没有别的。
只是纯粹的因为喻舟夜很好。
他特别好,所以能那么宠爱我。
然而喻舟夜一定会想到,这个“走歪路”,是他这个弟弟有朝一日对哥哥图谋不轨。
喻时九打开车门下车。
接着就听见喻舟夜那头也走下车。
七月份已经热起来了,夏季来临。
地下停车场里还是冷冷的。
这是从他十八岁那晚之后,他们再一次提到父亲的遗言。
他没想牵扯到这段他不应该萌生的感情里面,但是根本避不掉。
他不想,他哥会。
他哥没有教好他,都会日日夜夜的反省,认为自己愧对了父亲。
更何况,是曾经跟他那样亲密过。
喻时九隐隐约约觉得,这可能是命里的一股潜意识,让他追问到了这个他明知道答案,也不肯罢休的结果。
一阵凉风从远处的入口吹了进来,他浑身一凛,仿若整个人都被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