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这艘船有两层船楼!”李无病上半夜划泥橇划得筋疲力尽,此刻四肢百骸无一处不酸,闭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
话音落下,他的头皮却开始发乍,一个轱辘从床上翻了下来,伸手抓起了挂在床头的短铳。
楼下传来的不是值班水手的走动声,而是有两伙人,正在捉对厮杀。其中一方明显已经占据的上风,正在追着战败一方,向左前方快速推进!
珊瑚号是战船,帅舱就在船身前方偏左位置!李无病清晰地记得,半夜里吃饱喝足,铁珊瑚命令海星送自己和颜青夏去休息的时候,曾经叮嘱过自己,卸完了货物之后,船队就要起锚,如果有什么急事,自己可以去帅舱直接找她!
“有人叛乱,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来,我去帮珊瑚姐!”没有时间再仔细琢磨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无病穿上鞋子,拎着两把短铳就往外走,“记住,把门锁死,除了我之外,无论谁叫门,都千万别开。”
“嗯!”颜青夏闻听,脸色变得更苍白,却坚韧地点头。
这就是常年跟着父亲在外闯荡的好处了。换了寻常女子,肯定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八爪鱼般抱着李无病的胳膊不让离开。而颜青夏,害怕归害怕,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拖对方后腿。如果船主铁珊瑚真的出了事,哪怕李无病长着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护得了自己周全。
“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吧!”李无病忽然又改了主意,将一把短铳递给颜青夏,随即拉起少女的手臂,直奔远处的楼梯口。
听动静,今夜船上的乱子肯定不小。颜青夏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躲在房间里,万一被敌人抓了去做人质,自己肯定进退两难。还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虽然跟敌人交手之时她会直接面临一些危险,至少轻易不会落在敌人手里。
“嗯!”颜青夏的手分明在颤抖,却没有做丝毫挣扎,低低答应了一声,仍有他拉着自己跑向黑漆漆的舱道之中。
在自幼生活在海岛上,李无病对于各种常见海船的内部结构都了如指掌。即便带着颜青夏,速度也没受多少影响。转眼间,就来到了下一层甲板上。随即,又借甲板上的杂物掩护,蹑手蹑脚避开几处正在进行的厮杀,三转两转,便抵达了帅舱之外。
二人将身体贴向舱壁,沿着打开的窗子向内观察,只见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的老汉和五六个中年男子,带领三十几名喽啰,将帅舱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而铁珊瑚身侧,则只剩下了海霞、海星和另外四名手持钢刀的亲信,在做困兽之斗。
“该死!”李无病大急,举起短铳就准备开火。恰在此时,那老者和中年男子们,忽然齐齐停止了进攻,一边快步后退,一边高声叫嚷,“帮主,你这是要干什么?放下,快放下,今晚没人打算拿你怎么样?”
“帮主,住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大伙今晚不是为你来的?”
“别点火,不然咱们大家都活不了!”
“帮主,别急。你只要把那小子交出来,咱们铁船帮就仍旧是你铁家的,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仍旧听你的号令!”
李无病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铁珊瑚脚下,竟然踩着一只圆滚滚的酒桶。而酒桶壁上,则有一根粗大的药捻子连同内外,毫无疑问,里边装了满满一大桶火药!
只要她把药捻子点燃了,非但能拉着门口的老者同归于尽,脚下这艘大福船恐怕也得被炸成数截。届时,船上的所有人,能活着逃出生天的十不存一。
“说得好听!”铁珊瑚坚决不肯上当,手里举着一支蜡烛,冷笑不止,“不是冲我来的,为何你们半夜三更,悄悄摸到我的船上?还从船尾一路杀到了我的帅舱?”
“我们真的不是冲你来的,我们可以发誓!”带头的老汉又急又怕,冲着铁珊瑚连连摆手,“你一颗心都在那李老大身上。我们要是劝你把他儿子交出去,你肯定不听。不得已,才想用这种办法,逼你带着大伙走正道!”
“发誓?”铁珊瑚闻听,笑得花枝乱撞,“你们发的誓,可放屁有什么区别?当年又是谁,在天后圣母娘娘(妈祖)面前发誓,说要一辈子护我周全来着?你们连天后圣母娘娘都敢骗,我傻了才会相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