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郎想过很多种可能,譬如大房二房惦记三房的家产,从中使了阴招,要吃三房的绝户,这才干了这等天怒人怨的恶行。再譬如姑母和姑父感情和睦,姑母是真没抗住姑父去世的悲痛,这才跟着去了?爹娘骤然离世,达远表弟在悲戚之下破了戒也不是没可能。
千想万想,但他做梦都没想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从根源就出了问题,如果姑父不能人道,那达远表弟是怎么出生的?是姑母和别人偷偷苟且生的孩子?姑父死后这件事被捅穿了,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不可能!
他下意识排斥,也不相信这种可能,他姑母绝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不相信她的人品,也要相信她的脑子,她不会做这种自断生路的事。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这场姻缘从始至终就是徐德安故意为之,他和姑母根本不是两情相悦,他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接近姑母,是他骗了姑母,骗了他们石家。
“可为什么啊?”
石大郎脑子一团乱,“姑母哪里值得他算计?姑母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姑娘,她是聪明,比村里姑娘脑子活络,会做些小生意,爹说姑母在家当姑娘时总能把家里的鸡蛋青菜卖得又贵又快,她嘴皮子是溜,说话是中听,但他们成亲后姑母就在家当起了少奶奶,徐德安也没带她出去做生意啊!”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家有啥可被人图谋的,姑母有什么可被人算计的,既然明知徐德安不怀好意,那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相对了眼。
乡下姑娘风吹日晒,见天去山里砍柴,去河里涤衣,咋都比不上城里姑娘养的娇俏,要图长相,他徐德安瞎眼了不成?
图本事,成婚后他也没让姑母发挥本事,整日拘在府里享福,半点没让她抛头露面。
大户人家规矩多,他去府城送礼拜年,年年瞧见姑母都不一样,一开始还能瞧出两分乡下影子,年深日久,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些什么,姑母越来越像少奶奶,越来越像严肃尊贵的老太太……
图啥呢?
他徐德安图啥呢?
他就算不能人道,想随便娶个媳妇糊弄人,丰川府这么大,随便娶下乡下女子都比大老远去庆州府相看人方便吧?丰川府的人还好拿捏,眼皮子底下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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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她是偏远乡下的姑娘,图她娘家远,图她势单力薄人微言轻。”
“徐家家大业大,祖上的规矩,长子继承八分家业,剩下的两分由下面的儿子分均继承,徐家嫡子庶子统共有十几个,早在徐家老太爷还在世时,家产就分得明明白白,不过是分家不分户,外头的人不知道罢了。徐德安是老三,分到的家产不多,他又有两分做生意的本事和头脑,人也乐意吃苦,只是败在年轻气盛,在一次行商途中与人发生争执被打坏了身子,坏了人道。”
“徐家最是注重脸面,这种丢人的事儿无论如何都要捂住,就连一开始和徐德安相看好的亲事也找借口推拒了,对方是和徐家不相上下的门户,他们得罪不起,更不敢把这件事闹出来,会影响了家里其他房的儿女。”
徐家更无法忍受自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一想到有人在背后一议论徐家少爷成了人阉,徐家老太太就觉得如芒在背,脸皮子被人撕下来踩了一脚又一脚。
“这件事只有徐家人知道,丫鬟小厮都被紧了好几回皮子,给徐德安医治的大夫也没活过几日。”甘磊好似在说别人的事,语调没什么起伏,“到了年纪,徐德安不成亲不行,他受伤被抬回来的事好些人都看见了,外头本就有风声,只是没人敢当着徐家人面儿说,当初找借口退掉婚事找到借口也是徐德安外出走商认识了个女子,他闹死闹活要娶对方过门,痴情的名声总比不能人道好听,就是苦了阿奶,还没认识徐德安,就已经得罪了好些人家。”
其实听到这里,赵老汉约莫就能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不外乎就是彻底不能人道的徐德安养好身子后再次出门行商,因为前头撂出去的话,这次出门算是带着目的要找个外地女子娶回家,如此不但堵住了外界的议论,还坐实了他痴情的名声,最后还能掩盖他不能再当男人的事情。
问题就在于,那徐达远又是咋回事儿?石姑母又知不知道其中内情?
缓过劲儿来的石大郎也是这么个想法,无论姑母是知道真相,还是被隐瞒了一生,都改变不了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的事实。
他简直悲从中来,为他那表面看着风光,实际过得不知是啥日子的姑母感到不值苦闷。
她那么聪慧,那么有本事,如果没遇到徐德安,阿爷阿奶又那么疼爱她,定会给她寻一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她这辈子明明能过得有滋有味。
“徐德安伤了身子,性情也不好,还喜欢乱吃药,染了不少恶习,他本就活不长久。”在他不知道真相之前,他也叫过徐德安好几年阿爷,就算对方不喜他,他也不顾他的冷脸主动凑上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