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服依旧湿趴趴地黏在我的皮肤上,我无言地脱掉了外面那层白马甲,又拧了拧黑衬衫的摆尾——咸腥的海水被挤了出来,哗啦啦地洒在码头的木板上。
“一般这个时候,我应该给你披上一件外套什么的。”夜翼还在活跃气氛,“可惜你也看见了,夜翼制服既没有外套,也没有披风。”
“……”我说,“你就没什么感想吗。”
“当然有,不过我不会当着你的面说而已。”夜翼刻意伪装出的轻快在渐渐消失,但他的情绪仍然算不上糟糕,“其实蝙蝠侠之前就追查到了一点痕迹,他还去询问了一些有‘死而复生’经历的家伙……虽然没什么用。”
我捂住了脑袋,暂时不是很想说话。
夜翼也短暂地闭了嘴,我们俩坐在深夜的哥谭码头上,一个浑身湿淋淋仿佛刚刚当过海耗子,一个神游天外最近疑似睡觉时间骤减,吓得远处刚往这边走了几步的可疑人员立刻跑走了。
——虽然只是很微妙的直觉,但我感觉杰森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说不太好,可他蓝绿色的眼睛已经无声地将红头罩和二代罗宾分开了。
“……你说蝙蝠侠想找我,”我强行转移了注意力,“为什么?”
夜翼看看我:“你的DNA和仓库里的那群——”他比划了一下,“那群东西——有那么一点点的关联。”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拿到的我的DNA?”
夜翼假装没听见:“保险起见,蝙蝠侠要过来问你一点问题。我保证这不会很长的。”
杰森摸了摸还在发痛的嘴角。
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就离开的,但他现在还不能和蝙蝠侠见面……至少不是现在。
而且他觉得莉莉的情绪也不太对,她似乎有点激动(愤怒意味的激动)过头了,那抡到脸上的一拳是真的完全没留手,甚至因为情绪加成而比平时的力度还大。
……有点疼。
不过杰森也完成了这场看似翻车的行动的目标——他摸清了那群人形武器的特点,还借此接触到了小丑的踪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也会出现在那,但在干掉小丑后,他会去好好和她解释的。
小丑——一想到这个名字,杰森就觉得怒火再次涌上心头,让他的骨头都疼了起来。
他非常清楚小丑让手下把他塞进金属箱子里时暗含的嘲讽意味,要不是多出来了个莉莉,小丑本来想搬出来的应该是角落那个长得很像棺材的长方体金属箱。
那些血红色的回忆和绿色的池水……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他的思绪,杰森并不喜欢它们,但他得承认,负面情绪有时候也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他现在不会唐突回忆起莉莉一头栽在他腿上的画面了。
……不对,这不还是回忆起来了吗?!
那股汹涌的恨意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尴尬和更微妙的情感——杰森撑着安全屋的门,硬是缓了半天才进屋,恨不得能一键清除过于窒息的记忆。
“你好,”他对自己养的小花打招呼,“你看起来比我过得要好,桑格莉娜。”
桑格莉娜自然不会出声回应,它只是沉默地站在花盆里,看着自己的主人在屋内走来走去,掏出喷雾对着脸颊和嘴角喷了几下——疼得他嘶了一声——然后嘀嘀咕咕地去厨房煎小羊排吃。
当夜宵时间结束后,桑格莉娜的主人慢悠悠地拎着水壶走到她身旁,给这盆红色的小花浇了点水,还小幅度地移动了一下它的位置,好让它能晒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似乎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站在花盆前的时间似乎有点过长了……终于,在几分钟的心斗争后,这位养花大师下定了决心。
他把花瓶转了转,让本来面对着床铺的花朵面向了窗外。
“咳,”他说,“明早见,桑格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