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竹忧心忡忡地收回手,回道:“第二块石碑被人磨平了。”
说着,她蓦然一笑,冷汗从额角滴落,道:“好一招请君入瓮。”
婉玉问她:“还要往前走吗?”
柳青竹从她手里接过火折子,道:“既来之,则安之,走吧。”
婉玉跟上她的步伐,石壁上映着黯淡的光,几只蝙蝠扑棱着飞过。柳青竹忽然道:“婉玉,你有没有想过,这樱冢阁原是精绝国的座上宾,为何多年杳无声息,却在大周搅得风生水起?”
婉玉眼神飘忽,心中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十步之遥又浮现一座石碑,柳青竹莞尔一笑,慢悠悠地移履,道:“精绝三公主身嫁中原,樱冢阁一落千丈,螭纹璧流落他国,这几件事碰在一起,也太过于巧合。”
闻言,婉玉恍然大悟,道:“姑娘是想说,三公主将国玺带出,一路是由樱冢阁护送的?”
“不错,螭纹璧如此重要之物,号称天下第一门客的樱冢阁,是最佳的托付的对象。”言罢,柳青竹已然走至石碑前,她伸出手触碰那一行被刻凿的碑文,断断续续地念了出来:“今樱冢阁三十二名义士身葬于此,不过泰山一毫轻,沧海一滴水。功名半纸,风雪千山,本是漂泊之辈,不求落叶归根,不敢名垂青史,只愿檐下无饥寒,苍生皆太平。”
愈到句末,碑文愈歪扭,可见篆刻之人生前遭受着莫大的苦痛。
“我曾在溪边见过一个女人,眼瞳同猫儿一般大,显然是常年屈居暗处,若我猜想的没错,那镇护之宝便是螭纹璧,当年樱冢阁藏身于此,为三公主守护着国玺。”柳青竹一顿,幽幽道,“看来母亲不让我来此,多半是这个原因。”
“姑娘,我方才数过了,这里只有三十一具头骨。”婉玉眉头紧皱,道,“莫非只有那风云弈手逃了出来?那如今的樱冢阁定然不再是当年的樱冢阁了。”
柳青竹默然,心里打着算盘,忽然灵光一现,脑中闪过一张苍白的脸,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了脚边细闪的白色粉末。
“这是。。。。。。”柳青竹蹲下身,狐疑地用指尖沾取了些,往嘴里一送,咸味在口中化开,柳青竹猛然一怔。
是盐。
“怎么了?”婉玉觉出,也取了些粉末放入口中,神色同样变得微妙起来。
柳青竹颤巍巍地拿起火折子往四周照去——密密麻麻的盐粒如同冻住的霜花,从石窟深处一路漫过来,火舌舔舐着石壁,映着一片白花花的晃眼。
婉玉和柳青竹如出一辙地愣住,背后的冷汗濡湿衣衫,阴风吹得人发抖。柳青竹嗓音微颤:“婉玉,你说,那批送往江南十二驿道的盐,最佳的转运驿设在哪,最合适?”
婉玉呼吸一滞,心中答案已然分明。柳青竹攥紧她的臂膀,眼尾泛着薄红,双唇轻颤着,“莫非,我们查了这么久。。。。。。宫家并非清白?”
“不会,”婉玉极力克制住自己,宽慰道,“布局之人引我们入局,目的就是想让我相信眼前所见。”
柳青竹手脚冰凉,不觉踩到某个机关,身侧石壁“轰隆隆”一声,竟开出一道高耸的石门来。石门里灯火通明,令人头晕目眩,脚下飘忽忽的。
仿佛空气中暗暗释放着某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唯有互相扶持着,才堪堪稳住身形。
柳青竹步履维艰地踏入石室,便有满目斑斓撞入眼帘。四侧平整的岩壁上,竟铺着一片连绵的壁画。画得便是那南山下说书人未讲完的故事,署名依旧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千相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