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吱吱嘎嘎的楼梯上去后,便见上层有整整七间屋,呈‘凹’字形排列。中间的堂屋及两侧间采用退堂设计,和两头的四间厢房围成一个小小的天井。
整个镇上有天井的人家不超过十户,这就是实力的体现。不然他家也没法连供两代读书人。
不过老爷子被罢官之后,苏家已经大不如前,里里外外,难掩破败。
听到有人上来,一个梳着三丫髻,面似银盆的小女娃从堂屋里冲出来,奶声奶气地欢呼道:“三锅回来喽。”
说着一把抱住苏录的大腿,熟练地往上爬。
“金宝先别挨我,三哥身上脏。”苏录赶忙拎起那三岁的小女娃。她叫金宝,是大伯的小女儿,也是苏录从小背着长大的幺妹。
苏录小姑跟着从堂屋迎出来,忙拉住两个侄子的手,上下打量道:“夏哥儿秋哥儿,你们没事吧?”
“有老子在呢,能有啥子事儿?”大伯便昂着头道。
“赔了人家好多钱?!”大伯娘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堂屋口响起。其实她是个身材高挑、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但一张嘴就魅力大减。
“麻溜解决喽,一文钱都没遭赔!”大伯拍着胸脯道:“咋样嘛,你男人硬是要得吧?”
“要得要得!”大伯娘也拍了拍鼓囊囊的胸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才招呼众人道:“赶紧吃完饭下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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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苏录的祖父祖母盘腿坐在火塘子边上。
苏家老爷子是个神情严肃,沉默寡言的小老头,听了长子的禀报后,只点点头默默地嚼着蒌叶卷儿。
老太太慈眉善目,拉着孙子的手问长问短,可惜耳背的厉害……
“乖孙,你俩没挨打吧?”
“奶奶,我们好着呢!”苏录忙高声答道。
“啥,家里进耗子了?”老太太吃惊道:“那等货郎来了,得买点耗子药。”
“哪有耗子?娘,秋哥说他没事。”小姑也大声道。
“他一宿没睡?那吃完饭补觉去吧,别下地了。”老太太心疼孙子。
“这一着急上火,耳朵更不好使了。”小姑无奈道。
“是,高粱吃多了不好屙屎。”老太太叹气道:“老大媳妇,饼子里多少掺点豆面噻?”
“这不是赶紧吃完了陈高粱,好进新高粱吗?”大伯娘端来热腾腾的高粱饼子。
“你想给秋哥儿新找个娘?好啊!”老太太高兴道。
大伯娘翻翻白眼,索性不接茬了。
小姑又从架在火塘上的铁锅里,给每人舀一碗高粱粥,再配上一碟泡菜,就是一家人的早餐了。
吃早饭时,大伯娘又盘问起小叔子,到底闯了什么祸来。
不过小叔还是像捍卫贞操的少女一样,死守着他和程家大爷的秘密。她只好怏怏把矛头转向了苏录父子。
“老二,还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怎么能带着孩子跟人打架呢?这回要真让人讹上了,咱家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