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信风飘荡的动作一滞。
只见浴室里,是一个用木板拼成的、长两米宽一米的长方形容器。
俗称,棺材。
正帮他推着推车的白桅还在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合适吧?
灰信风:……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但如果我死了且没有被吃的话,我的躯体应该会直接化成液体,用一个瓶子装就够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对白桅说道。
说话的同时,目光却始终牢牢黏在那口“棺材”上——他当然不认为白桅是真的打算把他埋了,只是这里面泄露出的气息,让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
回应他的,却是白桅一击刻意的摇晃。
“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她小声咕哝着,当着灰信风的面走到那口“棺材”前,轻轻推开了上面的盖子。
沼泽般的肉色泥状物映入视野。和先前在新夏公寓看到的那种几乎一模一样。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灰信风感觉得出来——眼前的甚至比那口方缸里的要好上许多,气息更纯粹,涌动的力量也更为充沛。
……这也让他更加呆滞,好一会儿才道:“这个是,新夏公寓的那个……”
“嗯,就是那个。”白桅非常直白地点头,“我走的时候悄悄装了一些出来,又按自己的方法养了几天。”
“你不是说,有时也会想要一个身体吗?不如就用这个试试咯。虽说不一定有你打架换来的好,但基础功能应该还是全的……”
可以跑、可以跳、可以伸手触摸任何东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一直注视谁,就能一直注视谁。
虽然白桅也不知道他想去哪儿,想拿什么,想一直注视谁。但既然他想要,自己也有法子,那总要试一试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个合用的话,你就不用去找同族打架了。”白桅轻快地拍了拍手掌,“这样就没那么纠结了吧。”
“……”
灰信风缓缓移开目光,定定望着她的脸,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片刻,又以更轻的声音,梦呓般道:“所以,你是为了我,才设法搞来这东西的。”
“对啊,不然呢?”白桅觉得他又说了一句废话。
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她自己用不上,洛梦来和黑色小人们也不需要这个。
灰信风却又不说话了,只有飘在身体下面的触须,几乎是无法自控地绞拧在一起。
——按照规定,他们是不可以拿走那个怪谈里的东西的。不论出于任何理由,任何东西都不可以。
白桅是走正规途径外派来的,再加上她那有些较真且尊重规则的性子,灰信风不相信她会不知道这条规定。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为了他。只为了他。
这个认知让灰信风几乎说不出话来,迅速分泌的多巴胺如风暴般席卷过每一个传递的神经细胞,他只觉整个人都仿佛掉进了软乎乎的美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