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她干脆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那我到时候再来找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谁想没走几步,反被灰信风叫住。
她不解回头,正对上灰信风努力攀上缸沿的触须。
“那原定于下月初的怪谈,你打算怎么办?”灰信风低声问道,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透出太过明显的失落,“突然多了这么一出,你应该已经不想再排原来那个怪谈了吧?”
“既然时间要改,那合同就只能作废了。”
“……”
对哦,还有这事。
白桅眸光微动,不自觉地发出些许思索的哼鸣。
她先前一直在琢磨“鸿强公司”的事,反倒没想到这茬,但现在经灰信风这么一提……
她微一沉思,电光石火间,已经有了新想法。
“不,我不打算改时间。”她转身看向灰信风,“不过合同确实是要改一改。”
“我打算重新搞个新怪谈,虽然思路还不是特别清楚,但主题已经定了。和写字楼风格不搭,所以这个场地我就不租了……
“但另外有些东西,我还是得向你借。所以合同得调整下。”
“?”灰信风触须轻动,下意识道,“员工?”
“不。”白桅干脆地答了一声,身形微动,不过一个眨眼,人竟已站到了水缸跟前。
她稍稍俯身,脸几乎贴到水缸壁上。透过几近透明的液体,可以清楚看见她那玻璃般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的漆黑双眼。
下一秒,却见她嘴角微抬,从进门起就一直没有表情的眉眼亦跟着弯起,竟是又轻轻笑了起来。
跟着就见她抬手敲了敲缸壁,语气笃定:
“别人就不借了。
“我只要你。”
“……”
望着她那仿佛冰层消融般的笑容,缸内的大脑却似僵住了——明明大脑没有耳朵,但在这一刻,他却分明像是听见了嗡嗡的耳鸣。
绷住。灰信风。绷住。
他努力给自己打气。
你已经是颗成熟的缸中之脑了。是已经成功走出过去的感情阴影,能够昂首挺胸面对一切的成熟诡物了。不能再动不动就被刺激到沉底吐泡泡。这会显得你很不争气、一点没有长进。
不知对自己重复了以上话语多少遍,藏在前脑里的神经中枢这才像是又活了过来。那嗡嗡的耳鸣却迟迟没有消退,莫名给人一种仿佛身在梦中的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不平静而导致的感官失调或过载。
他没有办法,只能强撑着在这挥之不去的杂音中开口,尽可能平静地和白桅讨论了一下新的合同事宜。
讨论完了,又当着白桅的面,颤巍巍地用触须去打了个内线电话,将做合同的事交给了长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