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什么时候多了个当门神的爱好?”谢纵微心情好,遇见老对头,自然不吝于与他多交流几句,“又要做马倌,又要当门神,到底是年过三十还不曾成家的人,殿下精力可真是旺盛。”
秦王冷冷瞥他一眼,见他眉眼之间依稀流露出几分餍足模样,他拳攥得更紧:“你休要打着父凭子贵的幌子,见窈妹容易心软,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巴巴儿地跟在她身后转!堂堂首辅,也不觉得有失风度么?”
“风度是什么东西?我有妻有子,那等东西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秦王见谢纵微如此厚颜无耻,也没觉得惊讶,他从前就知道,此人绝非表面那般光风霁月,雍容闲雅。
他想起十三年前,他得知窈妹与谢纵微的婚事定了下来,心碎欲狂,连夜打上门去,与谢纵微说的那些话。
在边关的十年里,他常常坐在墙头,看着那一轮比汴京更圆、更冷的月亮,任由心底的悔恨与愧疚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
他不敢深思,窈妹婚后过得不幸福,不快乐,是不是与他当时与谢纵微说的那些话有关。
一个将要成亲的男人,忽闻自己的未婚妻与别人青梅竹马,情分深厚,心中怎么会好过。如此一来,她们婚后夫妻关系冷淡,是不是也有他的关系?
秦王害怕,怕她芳魂早逝,里面有他造下的因果。
这份愧疚与爱意纠缠着,让他迟迟放不下她,只能加倍地把这份情意补偿在她的两个孩子身上。
“你害了她一次,还要害她第二次么?”
夜色里,秦王的声音很冷,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里带着咄咄逼人的锐意:“谢纵微,你真的会心疼她吗?”
谢纵微看着他,语气平静:“人不是永远不变的。这十年里,痛苦的不止是你。”
“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她不需要我们来替她做决定。”
至于假惺惺地说些什么鼓励秦王去讨好阿窈,她点头接受他了,他也不会继续强求之类的话,谢纵微不屑于说。
秦王看着谢纵微的背影,想起今天白日里骑在马上,对着他笑的女郎。
她说,他们是最好的搭档。
这句话的后劲在夜里慢慢涌上,秦王目光晦涩,他不是不懂她的拒绝。
为什么他每次都迟来一步?
……
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施令窈没好意思赖床,还没等苑芳来叫,她自个儿就起来了。
苑芳不知从哪儿捧了几支荷花进来,粉白的花瓣,翠绿的茎,在有些微热的夏日清晨一亮相,就让施令窈眼前一亮。
“哪儿来的荷花?真好看。”
“娘子今儿怎么起那么早?”苑芳有些惊讶,她把荷花放到香几上的瓷瓶里,朝施令窈走过去,替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纱衣,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床榻里望了望。
嗯,是挺乱的,但看起来只是娘子一个人的杰作。
施令窈还有些困,闻言慢吞吞嗔她一眼:“苑芳,你不要把我当成一只懒虫。”
苑芳敷衍地点了点头:“阿郎一早送来了几支荷花,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去摘的。”
她还以为二人昨夜浓情蜜意,今日一早阿郎特地出去摘了荷花回来哄娘子开心,结果好像是她想多了。
施令窈的视线落在那几蓬荷花上,轻轻哦了一声:“也不一定是他自个儿去摘的……”
奇怪,他送花过来,怎么不进来?
难道是怕打扰了她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