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朝皇帝僵着的背影道:“我知你是心疼她孑然一身,
可这孽障眼下病得钗环都戴不住,
议亲之事,缓缓再说吧。”
李琞沉沉不语,扶光也不吭声,可心头盘旋了多日的念头却愈发强烈。
公主府。落雨如帘,檐下铜铃偶尔几声脆响。
一个小婢子朝着独坐廊下的清逸背影禀道:“宫中传话来,公主今夜不归,留宿在宜寿宫了。”
身前人未有回应,她又悄然退下。
如离指尖夹着枚黑子迟迟未落,虚睨着庭中墨翠,不知在想什么。
“棋路太险。”央宗将药搁在他手边,眼风扫过棋局,“黑子再进一招,白龙虽死,自身也要折损七分。”
如离手指一松,将黑子丢了回去,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月召故地如今归了南境,叫苍梧州。”央宗枯瘦的手指不经意地轻叩棋枰,“听说遗民们还建了十三殿下的神主祠。”
他忽然掀动眼皮,昏浊的眼底闪出一丝锐光:“你当真……不想去看一看、拜一拜么?”
如离慢悠悠收拾棋盘,默了会儿,答得倒也实在:“等以后有机会吧。”
那便是不想。
门口捣药的玉衡一声嗤笑:“师父你实在多余问他!他如今眼里只有那小公主,医嘱是半句听不进去的,一宿恨不得把一辈子劲儿都使完!”
想起那夜大雨里,他还好心去公主院里接他,可结果呢,小公主那几声叫得雨声都盖不住。
央宗冷哼一声:“你也莫要觉着我在这里,便可为所欲为,竭泽而渔,可没处讨后悔药吃。”
老头说完捏了空碗,气鼓鼓地走了。
如离低头愧笑。
雨丝绵密如织,礼部衙门的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当作响。这场雨从晌午绵延到了黄昏,仍没有停的意思。
梅煦坐在礼部大堂里,黑着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案,冷厉的眸子从对面几个礼部官脸上扫过,极力忍耐才没掀桌子。
他惯是拿刀说话,今日已耐着性子,跟这群惯会打太极的官员推拉了一下午。
他去端案上茶盏,却听“啪”一声,那杯盏竟在他手上碎了,水洒得到处都是,顺着桌案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突然地爆裂声吓了对面一跳,尚书陈暨白短暂惊愕后随即喊道:“来人,快帮梅使君收拾干净,再换新茶来……谁采办的茶盏,这般糊弄,要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