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峥嵘太年轻了,长得比五哥还好看,她有点喊不出口。
吴峥嵘格外善解人意地说:“不想喊就别喊了,这事不强求。”
他周围的同事大部分是中年人,儿女比他小不了几岁。
如果任由小辈与自己称兄道弟,那他面对同事时自然就会矮一辈,而矮下去的这一辈,有时是会影响到开展工作的。所以同事那些成年儿女别别扭扭喊他叔叔的时候,他一般都会答应着。
不过,这个称呼搁到叶满枝身上,就没什么必要了。
叶满枝笑眼弯弯道:“要是不让我喊您叔叔,那我可就不讲礼貌,没大没小了啊!”
“真想没大没小,以后就别用‘您’了。”
“嗯,我考虑考虑,”叶满枝笑眯眯地挥手,“穆主任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先走了,吴叔叔再见!”
“……”
*
成功邀请到苏联专家的家属后,支会成立的筹备工作立即紧锣密鼓地开展了起来。
叶满枝下班后,带着一份市中苏友协的会员名单,挨家挨户邀请会员们参加街道支会的成立仪式。
时下能够加入中苏友协的群众,以知识分子、干部和学生居多。
这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住在军工大院里的。
她走进大院时,布告栏后面的空地上挤了好多人,不知谁将一辆大卡车开了进来。
车门敞开着,一群人或坐或站,围在卡车外面,听着收音机里转播的评书。
时不时就会传出一阵惊叹和叫好声。
她侄子麦多也在人堆里挤着。
“麦多,回家吃饭了!”
“小姑,我不吃饭,再听一会儿!”
叶满枝不再管他,径自往自家楼道里走。
收音机、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是时下的四大件,收音机产量低价格高,整个大院里除了干部家庭,没几个有收音机的。
围着汽车听评书和新闻,是他们这院儿里的常态。
叶满枝在心里规划着今晚上门请人的路线,快要走到楼道口时,忽听隔壁门洞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她被这叫声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暗自腹诽,八成又是哪家夫妻吵架,下手没轻没重了。
然而,她这边刚一转身,隔壁楼道里就跑出来一个光着脚,几近浑身赤|裸,只穿了一件松垮裤头的年轻男人。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肩膀胸膛上全是血,单手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啊啊啊”吼叫着。
叶满枝眼神好使,恍惚看见他那带血的耳朵好像被撕下了一半,毫无支撑地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