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落在邹娥皇胭红的侧脸上,落了很久,直到有些口干舌燥,才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蝉鸣空桑林,酒桌上只听得邹娥皇的嘟囔:“我有剑诀了!”
初次醉酒的姑娘,喝到最后两眼抹黑,手上却还倔犟地捏着一只毛笔,七扭八歪地画着剑诀;而那光风霁月的大师兄神色不变,拿指抽出了邹娥皇画出的剑诀,定睛看了会后,扶额被整笑了。
次日邹娥皇清醒了,拿着纸就要去找道祖讨赏。
却见道祖眉毛蹙成川字形,捏着那张上面还被酒染了墨的纸,真诚地不解道:“你就拿这个当剑诀么?”
邹娥皇说是啊。
她挠挠脑袋,笑的还有些得意洋洋。
接着就被道祖嫌弃地打发到了藏书阁,面对着百丈高的剑书,邹娥皇硬着头皮,一册一册地啃了起来。她拿到手上的第一本是流云十三诀,厚厚的一册书,却只讲了十个动作,每个动作都看不见杀机,好像只是强身练体的一套剑招。
那个时候的邹娥皇才十六,大约还是有些浮躁的。
于是她放下了这本基础朴素的剑诀,转身夹起了那些个雨打风吹、万剑归宗一类一听名字就觉得很厉害的剑诀,然后聚精会神地看了下去。
再次出阁的时候,道祖给她上了第二堂剑课。
这一次邹姑娘信心满满,把天下最著名的那几本剑诀都背了个滚瓜烂熟,自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师父的赞赏,然后就迎来了她修仙途中的一次滑铁卢——
许是见多了那些个惊才艳艳的剑法,这一次她纵然喝的再醉,也不敢落笔一下。
道祖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了。
云无心:“你给为师看看,你这段时间练的剑。让为师找找问题在哪里。”
然后,她演示了一个下午过去,气喘呼呼地倒在地上,就得了道祖一句不可思议的质问:“你学了两仪、寒冰、万剑归宗十几套天下闻名遐迩的剑诀,却唯独放过了流云十三诀!?”
邹娥皇唯唯诺诺,心知大事不妙。
只听得道祖长吁短叹,“你可知那昆仑老祖夜自咎?”
邹娥皇低声说知,“他被人成为剑修奇才,一生创立三十六诀,两仪、寒冰、万剑归宗都在其列。”
道祖叹气:“徒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三十六诀,前三十五诀,都是他年少轻狂时所创,所以威势浩大,锋芒逼人而他后面只创了一本‘流云十三诀’自此绝笔。前面那些剑诀,哪一个你都可以不学,唯有最后的流云,你必须要会。”
当时邹娥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个姑娘直到天骄宴上才意识到,她到底要为了这一时的轻视,付出些什么代价——那宴霜寒瞬息落下的几百招里面,竟无一招不是出自流云十三诀。
她唯一没仔细看过的流云十三诀。
原来蓬莱道祖说的话是对的,昆仑老祖夜自咎,最后创出来的流云十三诀,比万剑归宗这一诀还要像真正的万剑归宗,万变不离其宗的妙法。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于是在蓬莱道祖的第三次论剑课上,邹娥皇喝的酩酊大醉,终于创出了连道祖都满意的剑诀,却已经失去了用诀的剑。
这剑诀,该叫什么名字呢?
邹娥皇闭上眼,从回忆中抽身而过。
她双指成并,擦过剑身的地方留下一道亮起的火花。
前方,曲轻云双手持剑攻势越转越快,他咬着牙,半截裤子因为是从师弟身上扒的还有些的紧绷,几个动作下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引开、引开、引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