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椒越说越疑惑,最后干脆皱着眉扭头看着一旁的林清。
林清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快速组织措辞,终于在申椒耐心快要耗尽时,笑道:“嗐!我当是什么。缘是当初他来京都,我瞧他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便请他吃了几顿饭。你也知道他来时的艰难,有那样的案底在,别人对他避之不及,我偶然的关怀照拂就显得突出。他也确实是个感恩的,要不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里,其实说到底也就几顿饭钱,算不了什么。”
申椒并不认同林清的看法,“话可不能这么说。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世道多的是逢高踩低之人,高公子虽说满腹经纶、惊才绝艳,但如你所说,那样的案底在身,能重新参加科考已是祖坟烧了高香,遑论中状元!我敢说他在京备考的这段日子没少遭人白眼,你热心肠惯了,不把这当回事,但于他的意义可就非同一般了。”话到此,申椒语气止不住的得意,“你啊你,也算有先见之明,当初的忙没白帮,他前途不可限量,咱们与他交好必是好处多多。”
林清有些无奈,说他‘先见之明’实在是抬举他了,只能说歪打正着。
“不过话说回来,我瞧他送的东西都是极贵重的稀罕物,看着真是下了血本,我们多少也该回回礼,要不仅凭几顿饭就拿人家这么好的东西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林清笑道:“回礼就不必了。对别人来讲是下血本无疑,对他高怀真来说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他明年年初不是要同周家二小姐成婚吗?咱们只在那时给他的贺礼重些就行。”
“嗯?”申椒被林清的话挑起了兴趣,“不值一提?这话怎么说?”
林清与申椒说话一时忘了怀里的圆哥儿,圆哥儿不耐烦的扭动胖乎敦实的小身子,无声抗拒被爹妈忽视的不满,林清察觉到后赶紧颠了颠,将圆哥儿哄安份后,才说道:“怀真家是江州首富,他祖父、父亲与我大哥交情颇深,当初我随吴大人去江南办事,我大哥还特地嘱咐过我,要我尽可能多照顾他一些。”
申椒恍然大悟,由衷感叹:“大老爷当真见识深远!定是老早就看出他非池中物,才特意嘱咐你多多照拂他,这样人家以后发达了多少也能承咱们的情。”
林清觉得申椒说的不无道理,像高中玄这种超级天才、绝世神童,必定从小声名远播,长期在江南工作的林如海不可能没听说过。而高家虽然富贵,祖上却是靠贩私盐发的家,底子多少有些不干净,虽然在高中玄祖父这代已经洗白,但上升的阻力依然不小,高中玄若是想要实现青云志,那高家和当时身为清流显贵的林如海搞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承不承情的先放一边。”林清见圆哥儿的眼睛倦倦的,便知他困了,于是吩咐乳母将他抱去睡觉,自己端了杯茶放松心神,松松垮垮靠在椅背上,“玉儿已经及笄,她的婚事如今最要紧。婚期虽说定在明年五月份,但现在就该准备准备把我大哥从江南接过来,女儿结婚父亲是必须到场的。”
“这是自然。”申椒示意小丫头下去,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你既然想到了就该和大老爷先联系上,再跟陛下说明情况,别到时候慌里慌张。从江南到京都的距离可不算近,大老爷身子骨本就不好,更得早做准备。”
林清饮了口热茶,点点头,“是这么个理,中秋过后我就上奏折。”
申椒掰着手指头在**沉思,忽然“哎呀”一声。
林清关心地上前询问:“怎么了这是?可是哪里又抽筋了?”
申椒脸红了一红,啐了一口凑到她跟前的林清,娇嗔道:“不正经!”
林清有些好笑,拉过申椒的柔荑轻轻抚摸,“我是真关心你,没想别的。是你自己思想龌龊,才想些不道德的事。”
这话引的申椒又是一顿娇嗔,与林清温存一番,才道:“我‘哎呀’不是为别的,而是想到最近许多人要办婚事,家家都有喜事。”
林清搂着申椒舒心躺在**,随口答道:“夸张了,怎么可能家家都有喜事?许是你最近总忙着筹备宴席,周遭的氛围都喜气洋洋,才让你生出‘家家都有喜事’的错觉。”
申椒见林清不信,一骨碌爬起来,按着林清的肩膀,神情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年底我大哥要成婚,还有荣国府贾家也给咱们送来请柬,他家宝二爷今年十月中旬结婚。明年年初有高公子和周家小姐的婚礼,还有五月份玉儿出嫁,前不久定安公主更是被诊出两个月的身孕,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喜事儿!”
林清安抚申椒躺下来,“是就是嘛,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申椒躺在林清怀里,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头顶的床帐,秀眉微蹙,语气有些担忧:“就是因为有太多喜事才叫人心里不安。都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更有甚者盛极必衰,都是有些道理的,我怕……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林清只觉得申椒杞人忧天,紧搂住申椒,安慰道:“放心,有我呢,我会好好撑住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