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他说,“我的寿数就到这里,我要死了。”
“死?”
“死。我记得我们谈过类似的问题。”
“哦。”
黑色的兔子动了动耳朵,四只脚轻轻蹬了蹬。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殷刃没再说话。
他伸出双手,第一次抱起了那只兔子。兔子身后脐带般的黑线匆忙变细,藏入石缝深处。
这么多年下来,这只兔子学到了他的温度,它变得很温暖。就是手感依旧差劲——对于一只仅存在残缺触觉的“生物”,或许它已经尽力了。
“我不会回来了。”
殷刃平静地回答。
“不会回来。”
兔子思考,“不会回来。”
“算了,想不通没关系,你不会逃也无所谓。”
殷刃看向与天空相接的黑暗地平线,面对翻滚的乌云,他缓慢地合上眼。“只是保住你一个,我还是做得到的。”
兔子半懂不懂。
佝罗军本就打算以这片山区为大本营,他们来得很快——或许对于这支军队来说,这不过是临时调整一次路线,剿灭一只邪物,取得它藏好的珍宝。
就像那些流传已久的传说故事。
辟邪兵戈、封印术法。顶着层层防护,军队如蚁群般踏入骸谷。
山峰顶端,殷刃沾着自己的血,画出层层阵法。兔子呆呆立在旁边,它看不见、听不到,只能感受到逐渐凝滞的空气。
“我应该早点送你走。”
殷刃说,“是我自私,不想一个人面对那个时刻。”
兔子:“哦。”
“人比我想象的多。不过想到要给大家报仇,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殷刃停下动作,喘息了会儿。他的手中,恶果散发出幽微的光芒。“放心,你不会有事。”
兔子:“哦。”
殷刃无奈地笑起来,添上了法阵最后一笔。
这个血阵,他画了足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涂画,殷刃看起来无比接近一具尸体。术法光辉燃到山崖之下,兵戈之气越发接近。
这个距离,他仿佛能听懂术法吟唱,盔甲碰撞。尘土活物般飞扬,祛邪的仪式散发出柔和白光,将这昏暗的雨天照得犹如白昼。滚滚烟尘里,无数个金光虚像将山崖包围,气氛近乎神圣。
殷刃平静地站起身,他抱起自己小小的同伴,一步步走向门外。敌人脚步声震得山谷隆隆作响,殷刃看也没看一眼。
山崖上的每一处岩石都画满符文,山崖尽头多了个不起眼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