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一声哂笑,显然是那留下来看热闹的掌宫发出。
谢长安闭目凝思,不理不睬。
她正尽力去感受那残剑的剑意。
若有似无,时而游龙走凤,时而气息奄奄,每次在她觉得即将捕捉到剑意时,那剑意又溜走了。
那把残剑……
它的剑意自己藏起来了。
她将神识进一步扩大范围,重重盘绕包围残剑,从剑柄到断刃,一寸一寸,神识在上面抚过,逐渐也看出这把剑更深的来历。
非金非铁,似玉似石,上面的血迹早已沉淀凝结,变作乌黑,渗入剑身。
那些血来自许多人,不,那不是凡人的血。
上面的血,都是仙人的血!
眼前光怪陆离,影影幢幢,似掠过无数画面。
凌风猎猎,此起彼伏,山摇地动,流血漂橹。
起初只是浅浅的血色,后来,那血宛若无数条小溪蜿蜒汇流,最终变成立足血河之上,放眼望去,皆为败军之将。
她缓缓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握的,正是那把剑未断前的样子。
杀气冲天!
手掌处传来一阵灼热剧痛,那是谢长安在只身探入断剑之前在掌心画下的符术,为的就是防止自己神识沉溺,欲返已忘。
意识到断剑在试图用过往将她拉入剑意深处时,她就清醒过来,一手掐诀,拍在那把杀意充盈,跃跃欲试的剑身上。
在幻海之中,这把剑还是完好,它无愧于横扫一切的霸道气息,剑身通体发白几近透明,却散发舍我其谁的战意,在发现谢长安企图拉回控制权时,马上就在她手中剧颤起来,几欲脱离她手,倒戈相向。
谢长安早有准备,手指故意被剑身划破,血珠悬浮于空,被她另一只手虚空画成一道血符,又没入剑身。
白剑震颤稍减,但灼热愈盛,谢长安几乎有种手要被烧成灰烬的痛觉,但她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势,自然也能忍得眼下痛楚,更明白这种痛楚其实只是断剑故意映射在她识海,在现实中棹月的角度来看,她的手必然还是完好无损。
她调动全身灵力与神识,去控制这把剑,就像驾驭一匹烈马,必先要将马彻底驯服了,以后才能用。
断剑的剑意似乎也很不甘心曾经斩杀无数仙人的自己现在却要被一个小小仙使所用,拼尽全力在与之较劲抵抗,双方拉锯如弦上之箭,又如孤身立于深渊边缘,稍有差池,不是人亡便是剑灭。
棹月吃惊地看着她在拼命与一把断剑斗法抗衡,想不明白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
以往大家过来借用法宝都是很容易的,纵然也遇到过法宝不听使唤的情况,有些人要么就直接换一件,也有人非要与法宝较劲,但多是法宝投降,因为这些法宝仙器,无论曾经如何厉害,如今也早已步入暮年,如身患残疾的垂垂老者,谁都可以拿来就用。
当然,由于这把断剑外表过于破损,很可能在谢长安之前,都没有人借过,但这也不是能让她表现得如此吃力的原因。
棹月暗暗奇怪,又怀疑是谢长安修为实力太低的缘故,否则他们这一路上来,竟没有一件法宝愿意为她所用,如今连这把断剑都狗眼看人低……
思及此,他就感觉强大罡风扑面而来,棹月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拍飞出去,连连撞倒不少灵药,又重重摔在地上。
他吃痛一叫,正欲张口让谢长安停下,便见方才抢了玉珠的掌宫也与他一样摔在不远处。
棹月刚冒起幸灾乐祸的念头,就惊讶发现谢长安周身隐隐有气流涌动,袍袖俱飞,如立风中,而那断剑握在她手中,已然褪去上面的黑锈,变得通体雪白,虽说依旧是断剑残器,但气势上与之前黯淡无光相比,已然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