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招剑入袖,御剑都不必,身形便已化作潋潋清光,飘然远去。
这显然已经超脱剑心境的力量。
换作先前,岑孤秀必是会生出一些不满的。
但此刻,那一丁点儿不满随着剑仙境这三个字烟消云散,他望着对方远去,顿时沉默下来,心头复杂难言。
也许是生出高山仰止,名师出高徒的感慨,又也许和翟子清一样,反视自己,如照明镜。
“师叔。”
翟子清压低了的声音飘过来。
“不是说谢长安被逐出门庭了么?我看他们亲密如初,并无隔阂龃龉。”
岑孤秀蓦地警醒。
谢长安死而复生重现世间一事,云生结海楼原想找机会告知赤霜山,送个顺水人情。
但如今看来,哪里需要他们告知,人家早已知晓。
甚至方才沈谢二人携手出现,一人离去,一人马上便追,其中种种亲密,更是不足为外人道,倒显得云生结海楼枉作小人了。
岑孤秀低声道:“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回去我自向宗主禀告。”
翟子清应是,又轻轻叹息:“我上回遇见谢道友,还是在不久之前,没想到她这样快就破境了!”
他还记得当日白峭寒咄咄逼人,自己顾忌师弟性命手忙脚乱,谢长安惊鸿一剑横空出世,那一瞬间,翟子清仿佛不在客栈狭小逼仄的厢房之内,而是置身旷野星夜。
当时他便想,自己与谢长安虽同在剑心境,但无论剑意还是对剑道之悟,都远远不及,可未曾想,对方没等他竭力追上,就已是剑仙了。
终其一生,他尚不知是否能达到的剑仙之境。
毕竟是年轻人,热血犹在,翟子清忍不住流露出自己的歆羡。
岑孤秀能体会他的失落艳羡种种滋味,自己早年又何尝不是如此?
或者说,世间修士,谁不是从踌躇满志一路走过来的。
只是仙途如危崖绝壁,最终能过者寥寥无几。
……
李承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醒来时,霞光近在咫尺,入目朱带绿烟,看得他一时失神。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多了一条薄毯,人却还像先前在鹤鸣宫侧殿前树下躺椅小憩,没有被挪去里间。
手脚俱暖,心跳如常,因为有人握着他的手,一直灌入灵力。
丝丝缕缕,源源不绝,维持他的生机。
对方一只手支颐,闭目养神,似陷入好梦。
李承影没有惊动对方,便这样静静望着她光洁的额头,心头宁静,只愿时间静止。
但她素来机警,何况这个姿势,尚未浅梦就已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