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明楼依旧烛光明亮灯火辉煌,大堂之中却只有青年不住咳嗽喘气的声响。
舞者乐伶早已不敢动弹,上菜的小厮端着木盘躬身垂首站在屏风旁,抓着托盘的手愈发用力,身体僵直,连眼角余光都安安分分地落在地上,生怕一个乱晃招了祸。
一众公子哥们带着的随从更是大气不敢喘。
苏二带的两个随从胆战心惊,一个战战兢兢把目所能及的酒壶酒杯全都撤走,另一个赶忙掏出巾帕为苏承梁擦拭。
苏承梁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连仪表都顾不上,一把挥开巾帕,指着沈持意,指尖颤动:“你你你——我——”
“我没碰到你!你装什么!?”
沈持意确实是装的。
但他早在来之前就让乌陵给自己下了蛊毒,病虽是装的,眼下的模样可是实打实的。
他咳了几下,放下袖子,果不其然,洁白袖口之上晕开了血花。
他抬首看向身前气焰张狂的苏承梁,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周遭诸人登时神色大变。
这位殿下从进来前就一刻不停地得罪人,竟让他们全都忘了——苍王世子本就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小打小闹口角相争闹不翻天,可陛下特意接进宫中养病的苍王世子若是病死在这里……
苏承梁哪里承担得起这个结果?
他慌得连怒意都消了些,急忙道:“你、你怎么真的吐血了……”
“你打的。”斩钉截铁。
“我没打到!?”
世子殿下又捂嘴猛烈咳了咳,“二表兄诋毁、诋毁我父母,我气急攻心,旧疾复发……”
“那我也没有打你啊!?”
“言语冰寒,犹击我心。咳……”
乌陵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
沈持意余光瞥见乌师傅神情,心道完了,乌陵回去后又要念叨他,赶紧止了再吐一些血的念头。
“你——”
苏承梁气得涨红了脸,“你”了半晌,胸无点墨,出口难成章。
被如此怒目相对的青年分明刚才嚣张跋扈伶牙俐齿得很,眼下又和一刻钟前截然不同。
他弱柳扶风般依在侍从身上,敛目垂眸,睫毛轻扇。
苍白面容同白皙脖颈连出一片皎月轮廓似的曲线,仿若随时融在涟漪里的水中星辰,引人靠近,又经不起触碰。
他嗓音哀哀:“父王早逝,母妃避世,我自小又有不足之症,咳……咳咳……没想到,都城之中,竟然这般编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