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区区天魔嘛,我能压二十年,就还能再压两百年!”
妖身高声呼喊着,将所有的魔气都容纳入身躯,彻底化作血魔,轰然冲开束缚她的冰墙。
冰墙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的意识炸开,分割为无数的神识碎片,飞溅到主神识上。
如同一盆清水飞溅了滴滴颜料,被卿如尘压制了上百年的七情六欲开始反噬。
童年时双亲皆在的欢喜,少年时初遇昆玉的心动,全家死亡的锥心惨痛,万魔渊下的愤怒与恨,以及……
“师父……”
风翎羽的声音好似在耳边炸响,酸胀的涩意逼得卿如尘捂住了心口。
磅礴的情感汹涌而上,冲击得她摇摇欲坠。她睁开眼,从寒冰床上重重地坠了下来,砰地一下砸向了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捂住心口,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一边走,身体一边因为强烈的反噬皮开肉绽,如同道道熔岩,滴答滴答地涌出鲜血。
鲜血滴落,在冰面上凝固成一道红色血迹。卿如尘捂着自己几乎要撕裂的心脏,理智和自己的本能在疯狂的作对抗。
她的身躯想前往风翎羽身旁,可她的神识还在苦苦支撑。
这是错误的。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不该再见风翎羽,她不该再见她的……
她应该与大局为重……
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她苦苦挣扎着,明明从法阵到洞口,只需要片刻,她却好像走了一生那么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飞到了东林山的上空。
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了,凭着本能,她朝着灵力最旺盛的地方一头栽了下去。
“轰……”
渡劫期修士的躯体比陨石还坚固,落地的时候,卿如尘砸了一个大坑。
她挣扎着从坑里爬出来,抬眸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的风翎羽。
那时的圣女院,只有一个木屋,院子里没有种下紫藤花树,院外也没有满坡的山茶,以及遍地的竹子。
这个小木屋就建在荒山里,孤寂又荒凉。
风翎羽一袭白衣,赤着脚坐着廊下,两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月光。
那夜的月色很朦胧,她晃着脚,口中轻哼着一首很老的歌谣:“春日茶苍苍,姑娘采茶忙,采得茶香与君尝……我爱茶花纯如雪,独赠郎君一株茶,怜我断头君子意,不到黄泉不相绝……”
那是一首北黎王朝的《采茶歌》,小的时候,卿碎玉总是哼给卿如尘听。
风翎羽跟在卿如尘身边后,卿如尘就哼给了风翎羽听。
似乎是察觉到了院子前面的动静,风翎羽的歌声一下就停下了。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卿如尘。
准确地来说,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