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油灯重燃。
柳今一坐对面,看小丫鬟依着陶婶啼哭,悄悄问旁边的代晓月:“这谁?”
代晓月用湿帕子给尤风雨捂脑门儿:“南宫府上的小丫鬟。”
陶婶抱着小丫鬟,也红了眼眶:“对不住咱们风雨,给打了那么大个包……”
尤风雨闭着眼,怪大度的:“算啦,她也是害怕嘛,不过下回不能再用食盒打我脑门儿了,我怕变傻。”
代晓月让尤风雨自己摁着,回看对面:“她来给你送饭,这也不是坏事,那么急着跑?”
陶婶说:“她胆子小,从没见过这样的仗势,心里害怕,自然就慌了。”
柳今一摆弄那食盒,闻了下手,没说什么,指另一边:“这一溜的尸体她都不怕,还怕我们三个会喘气的。”
“瞧你这话,”陶婶嗔怪,“尸体有什么可怕的?人一死就老老实实躺在那儿,就得是会喘气的才吓人。”
代晓月说:“她才这么大点,怎么就送去南宫府上做丫鬟了。”
“夫人待我挺好的,”那小丫鬟哭一半,怯生生道,“我住府上也能回来看外祖母。”
“夫人菩萨似的,朝盈在她跟前伺候,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学东西。”陶婶给小丫鬟擦脸,“现在有几户人家还能吃上饭?也就夫人心慈,日子那么难过,也没把她们遣散赶走。”
“原来你叫朝盈,这么好听,”尤风雨睁一只眼,“那你姓什么?”
朝盈说:“我跟外祖母姓。”
“在夫人跟前都学什么,”柳今一坐不正,斜靠向柱子,“作画?”
“学作画干什么?夫人那样的书香门第学着玩也就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学来也不顶事。”陶婶转回身,“她就跟罗姐儿学些针线手艺。”
代晓月说:“只学这个?”
陶婶道:“也学算珠,罗姐儿有时忙不过来,也叫她跟着对对账。”
柳今一艳羡:“字一定写很好吧。”
陶婶摆手:“她也就认得几个人名,多的看不懂,更不会写。”
柳今一指节贴着跟前的骨牌蹭了蹭,还是边上的代晓月拿出一样东西。
“倘若只认得几个人名,”团素举起衙门文书,“那晚是怎么核验我们身份的?”
陶婶强笑:“这也不难呀军娘,上头有衙门的章子呢。”
代晓月静静看着她,柳今一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张,也抖开举起来:“既然有章子,那你们看看这两张哪个是真的?”
两张文书新旧一致,都盖了衙门章子。陶婶不认字,自然看不出差别,那上头一个写着“借调”,一个写着“暂赦”,意思天差地别。
“家里这会儿没有护院家丁,夫人和罗姐儿又都是谨慎人,”代晓月折起文书,“我们初次登门,她们必定不会在核验身份一事上敷衍,所以来应门的,一定得是个识字通文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