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如有察觉,扭头朝谢明乔的方向望了一眼,但这面玻璃是单向的,秦恪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稍一分神,谢明乔的目光在窗外停留了太久,久到被对面的时尚编辑发现了。
“所以谢老师。”
主编朝窗外望了一眼,没瞧见什么特别的,又看向谢明乔,调侃他,“你也同意佩秋说的,这一场戏,是全剧最让人心动的桥段吗?”
谢明乔刚刚在走神,压根没听见杨佩秋说了什么,杨佩秋深知这个同事的德行,在桌子底下狠踩了谢明乔一脚,警告他认真点,而后又面带微笑地地接过主编的问题。
谢明乔把视线抽回,费了点功夫,勉强控制好自己不去注意窗外。
玻璃的外面,秦恪和木子的拍摄告一段落,两人蹲在水边挑照片。全景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一会儿拍卖会开始,木子再进去找个位置蹭几张自拍,“放假替爸爸参加慈善拍卖”素材就算齐活儿。
秦恪把手机还给木子,剩下的交给她自己去发挥,他要先下楼去找叶筝碰头,刚转下楼梯,就看见叶筝在泳池边。
这座艺术馆是著名建筑师的遗作,其中泳池是一大亮点,整个池子由透明玻璃打造,横跨两栋建筑之间,从下往上望去,像一方池水悬浮在空中。
主办方在池畔办了个小型酒会,岸上珠围翠绕,暗香涌动,时不时传来夸张的笑声。叶筝并不是像秦恪以为的那样开了窍,在里面交际应酬扩展人脉资源,而是被十几个年轻男女堵在池边,再后退一步,就要掉进池子里。
“怎么样?跳不跳?”
一个二十出头耳朵上扎满了耳洞的年轻男人挡在叶筝面前,轻笑一声,“只要你跳下去,把我的表捞上来,我就原谅你,再给你三万块钱。”
叶筝低着头,后脚跟已经踩在了泳池的边缘,耳朵脖子一片赤红,“对不起,我没兴趣。”
说完,她试图男人身边挤过,“麻烦借过一下。”
“哎哎哎,别走啊。”
男人侧身一步,再次拦住叶筝,“没兴趣就不要穿假香奈儿啊,明明这么虚荣,现在又在装什么清高?”
四周响起哄笑,叶筝窘迫到了极点,脸埋得更低了,脖颈上的红晕快速蔓延,红得快要滴血。
男孩双手抱在胸前,弯腰靠近叶筝,“三万块钱,可以买一套像样点的高仿了,真的不要吗?”
“不关你的事!”
叶筝羞怒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推了人一把,“让开!让我过去!钱我会想办法赔给你!”
秦恪刚挤叶筝身边,就听到了这段对话,也一眼认出这混账是谁。这小子姓程,父亲是某社交平台创始人。哥哥早逝,父母四十多岁用试管生下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宠得无法无天,是个声名在外的混世魔王。
他身边这群鸡毛掸子成精了似的小年轻,都是各行各业的第二代,原来木子苦心在网络上费心营造的,就是他们用来浪费的人生。
“程少,久仰大名,没想到有机会在这里见到您。”
秦恪抓拽叶筝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后护住,搭下眼皮,看着面前的男人,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动这么大的肝火。”
见来人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程少不悦地抬高下巴,审视了秦恪一圈,轻蔑地说道,“又来了个巴子。”
“姐姐,别扭捏了。”
一个男人瘦得像竹竿,披了件双开门冰箱一样宽的西装,东倒西歪地搭上程公子的肩,眼神阴阴恻恻,水鬼的头发一样缠绕在叶筝身上,“你今天不跳下去,怕是出不了这个门喽,要不,你就现场赔衣服钱呗。”
通过看客的只言片语,秦恪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来就是叶筝在池边转悠的时候撞上了程公子,不小心把饮料洒在了他身上。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二世祖一眼就认出叶筝身上的香奈儿套装是假的,于是摘下手表扔进池子里,带着一群空虚无聊的富二代羞辱奚落她取乐。
秦恪截断不善的目光,看向程公子胸口的那团污渍,虚心求教,“程少,请问她弄脏了你的衣裳,要赔多少钱?”
“不是什么值钱的衣服,也穿了大半天了。”
程公子低头瞄了眼,大方道,“打个折,就给六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