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屋里一向不放吃的,上次你半夜饿了没找到吃的,只能下厨房去找,这才备了些应急。”男人说着话,将红色饼干罐拧开,取出一块巧克力曲奇饼干喂到林婉唇边。
林婉目光扫过罐子上印有的‘嘉顿’二字,隐约想起曾经在报纸广告上见过的字样,港城的饼干牌子,卖得可贵,听说很好吃。
浓郁的巧克力香气诱人,只是再诱人,林婉也对傅修怀亲手喂自己吃饼干感到别扭。
在她心中,这人始终是个长辈的身份。
青葱指尖接过嘉顿饼干,轻轻咬上一口,被酥脆饼干包裹的巧克力馅似乎要融化在唇齿间,极好地抚慰了深夜的饥饿感。
傅修怀手中的玉米软糖是林婉的最爱,小时候在乡下待着,很少有机会能吃到糖,后来她高考考上江城大学,终于进城,吃到的第一颗城里的糖便是软糯香甜的玉米软糖。
大学宿舍里,她总是会备上几颗玉米软糖伴着自己。
再看如今出现在这里的玉米软糖,林婉品着口中甜蜜蜜的滋味,终于有了那个同傅修怀结婚,搬进傅家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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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林婉渐渐在傅家找到了越来越多曾经的自己生活的痕迹,细枝末节地独属于自己的生活习惯。
同样的,市服装厂的工作也在林婉的熟悉行列,越来越得心应手。
服装厂上个月生产的一批服装销售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积压在库房,这几日终于能运送出去。
厂办的林婉作为新人,负责跟进记录,看着蓝色皮卡将五吨款式颜色各异的服装运走,低头记录好时间、皮卡车牌号、衣服重量和件数以及运送的目的地,最后需要请车间主任签字确认。
二车间黄主任刚帮着装货,忙得身上的深蓝色工装皱巴巴的,汗渍涔涔的双手往工装上用力擦了几下,这才接过林婉递来的登记册,匆匆扫过信息,在最后一栏签字。
“小林,给。”黄主任没念过什么书,进厂后上了几年扫盲班才学了写字,这会儿在大学生面前特意一笔一划写得好看些,骄傲地将登记册还了回去。
林婉低头看上一眼,临走时随口打听:“黄主任,这回衣服怎么销得晚了些?以往好像都没这样。”
黄主任叹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云烟倒出一根,刚叼在嘴里,就听路过的厂办老人儿杨桂芬提醒。
“老黄,抽啥烟呢,人小林刚怀上,闻不了烟味儿。”
林婉也是前几天发现的,自己怀孕后一闻不了鱼味,二闻不了烟味,闻到就反胃难受。
“哟,那幸好还没点。”黄主任吹熄火柴,将烟别到耳后,继续刚刚的话题:“还不是那几家供销社和百货大楼收货收得不爽快,咱厂都给他们送多少年货了,上个月还叽叽歪歪起来。”
林婉看着黄主任随口埋怨两句,叼着烟去别处点燃,也转身往厂办走。
听这话,市服装厂的老客户真有些不一样的动静了。
厂里上了年纪的老职工不明白,林婉这个接收着新鲜讯息,经常看报纸看杂志的大学生自然明白,尤其是身边许多同学都没那么爱上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买衣裳了。
百货商场里的衣服款式时髦,基本都是从港城来的货,洋气得堪比电影海报上的靓丽明星,就算买不起商场的,大家还能买地摊货,同样是从南边淘来的货,做工差点,但是便宜些,照样好看。
想到这里,林婉准备星期日休息时去江城两个百货商场看看情况。
江城服装厂同其他工作一样,每个星期上六天班,星期日便是万众期盼的休息日。
林婉原本准备约上好友何秋梅一道去百货商场逛逛,顺便再打听些过去一年的讯息,不过何秋梅家里有事,未能成行。
星期日睡了个自然醒,外出的林婉醒来并没看见傅修怀,昨晚听傅修怀提起星期日还有生意要谈,便没放在心上。他忙点自然更好,自己宁愿他日日不在家。
出门打辆的士,林婉顺利抵达江城最大的百货商场,谁料刚一下车,便听见有人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