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里塌。”然后痛快地钻进帘帐内。
裴越凌晨要上朝,醒得定比她早,他睡外塌比较合适。
裴越默许,确认床上无动静了,这才褪去外衫,罩灭灯盏,掀开帘帐上了床。
各人一床被褥,泾渭分明。
均是平躺,一动不动。
明怡是习惯了这么睡,从不把后背露给旁人。
裴越是不适应陌生的床榻。
过去他睡书房,这长春堂他也是第一次来。
第一夜同床共枕,两个人连句话都没说上。
到了裴越安寝的时辰,他闭上眼,尽量让自己进入梦乡。
可惜,天不遂人意,他对气味格外敏感,即便嬷嬷依照他喜好将被褥熏了香,明怡身上那股奇特的冷香,还是若有若无地袭来。
裴越兀自忍着,至后半夜才睡着。
明怡不同,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树杈草垛,哪儿都睡过,没有择床的毛病,一夜好眠。
醒来,身边已无踪影。
摇了下拔步床外的铃铛,廊庑外候着的仆妇丫鬟鱼贯而入。
平日明怡也不叫人伺候,实在是今日要敬茶,得穿喜庆些,需要梳妆打扮。
净面漱口后,付嬷嬷先帮她把发髻梳好,随后拾起一支眉笔打算给她描眉,一瞅那张脸,忽然就顿住了,
这几日不曾细瞧,只觉这位山野来的少夫人步履如风,一身江湖气,不敢深望,甫一打量,才发觉那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不娇不艳,身量亭亭,五官更是有一份得天独厚的清致,让人见之望俗。
付嬷嬷有些无从下手,
“少夫人,您过去爱画什么妆?”
明怡摇头,“我从不描妆。”
付嬷嬷失笑,“那奴婢也就不画蛇添足了。”
收拾妥当,吃了点早膳垫肚子,便出了门。
裴越在院门前与管家议事,好像等了她一会儿,见她出来,略略扫她一眼,确认着装稳妥,方往前一指,示意她跟上。
关于敬茶,付嬷嬷早已准备妥当。
明怡上京时,祖父已过世,家无余财,两袖空空,没有一分嫁妆,迎亲当日,将裴家聘礼换汤不换药重新装点,抬进门便算嫁妆了,李家情形,裴家是门儿清,故而对着明怡也不作指望,譬如今日这敬茶,裴母荀氏早私下叫嬷嬷替明怡预备着了,她待会只用跟着行个礼便算完事。
明怡不惯操心这些细枝末节,付嬷嬷说什么,她满口应好。
敬茶,青禾不曾作陪,这丫头现如今跟出笼的鸟似的,不知窜哪去了。
昨日风雪交加,明怡顾不上打量裴府,今日放了晴,新雪簇簇堆在枝头,别有一番景致。
整个府邸占据宣明坊足足半坊之地,依山傍水,轩峻蓊茵,一条宽巷从当中穿过,十几房族人分住左右,人烟埠盛,是大晋最为富庶的家族。
而裴家长房就在宽巷之北,比之其余诸房,更是景致秀俊,从长春堂前往宣明堂,抬首一望,随处可见依山之榭,临水之轩,山泉沿着太湖石飞溅而下,分外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