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看着汪文言,戏谑地说:“你汪文言与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过从甚密,给他们提出诸多忠言建议。
可惜他们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们一个个自视甚高,都认为自己是国之栋梁,怎么会听你这么一位监生的建议?”
汪文言脸色微微一变,笑着答:“皇上,凡是胸怀大志之人,皆是执固之人,否则难以成大事。
杨大洪、左共之莫不如此。他们心怀凌云之志,自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
朱由校也笑了,“心怀凌云之志,却无力挽狂澜之才。自认为国之栋梁,身负济世经纬之责,却无容人胸怀,如何成事?”
他指了指冯梦龙,“冯梦龙这几月为了营救你,在京城四处奔走,你问问他,那些东林正道之士,可有一人为你出声?
他们的目光全聚集在杨左六君子身上,曾经为东林党甘冒凶险,赴汤蹈火的你,汪文言,他们却是提都不提一字。
黄尊素甚至告诫同党众人,‘文言不足惜,不可使缙绅祸由此起。’”
汪文言浑身颤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冯梦龙。
在他凌厉如刀剑的目光中,冯梦龙闭上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皇上所言,皆为事实!”
汪文言双手握住轮椅扶手把,青筋毕现,指节发白。
两行泪水,在他削痩的脸上无声地流淌着。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朱由校继续说:“人家黄尊素比你聪明。
天启五年春天,他被派往陕西巡视茶马互市。刚出京城,御史曹钦程上疏,弹劾黄尊素依附高攀龙、魏大中,攻讦良臣,于是被削籍为平民。
汪文言,曹钦程是什么人,你最清楚。”
汪文言声音嘶哑地答:“回皇上的话,曹钦程是不知廉耻的奸佞之人,贪赃枉法、声名狼藉,被人揭发弹劾,贬斥为顺天府学教授。
此人通过东林党友人找到草民,求要我帮他打通关系,升迁官职。
草民一是却不过好友的情面,二是居京不易。于是就收了曹钦程的银子,帮他谋到了工部营缮司主事一职。”
冯梦龙在一旁补充道:“汪贤弟,你出事后,他立即投到魏忠贤门下,还列出你卖官鬻爵的种种罪证。”
汪文言轻轻一笑,满是苦涩,“他就是这样的人。
皇上的话,草民也听明白了。
曹钦程是出了名的拿钱办事,不管他以前是与东林党人混在一起,还是改投魏阉门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想必是黄尊素花钱收买了曹钦程,让他上疏弹劾,好借机离开京城是非之地,远避江南躲祸。”
朱由校笑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脸色一正,朗声问:“冯梦龙赤忱忠义,熊廷弼临行前,也托孙师傅向朕推荐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