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很大,几乎大半个村的人都来了,每家带几样菜,近处的还把自家桌椅都搬来了,挤挤巴巴摆在村部前面的广场上,过个人都难。
谢安青只好把车停在外面,三人步行往里走。
卢俞正在组织划拳,为了凸显气势,她一脚踩在凳子上站着,视线高,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从门口拐进来的谢安青和陈礼。
“神奇。”卢俞小声说。
谢蓓蓓:“什么神奇?”
卢俞:“你姑跟陈老师啊,你看她们穿的,是不是有点像?”
但又好像不一样。
谢安青短袖衬衫的扣子扣得整齐,衣摆扎得服帖,陈礼长袖衬衫的袖子随意卷过手肘,衣摆只塞一角扣子解了两颗。两人裤子都是长直笔挺的,头发前者是精干又不死板的低丸子,后者是时尚大方的波浪卷。电灯照着的地方,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把同一种风格的衣服的穿出了迥然相异的感觉,但又丝毫不显得违和、冲突。
谢筠看着这幕,舒展眉心快速拧了一下,被卢俞伸长胳膊一声喊打断。
“谢书记,陈老师,这儿!”
卢俞嗓门大,这一喊,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她们两个。
不过村里人朴实,只悄悄夸几句“漂亮”,就把注意力从外形转移到了让他们从一筹莫展变得笑容满面的年轻书记身上。
谢秀梅拿了喇叭过来,说:“青,给大家说两句吧,村部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谢安青没推辞,她站在篮球杆下扫视了一圈,举起喇叭:“今天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大家想见的人会陆续回来,想去见的人能很快见到,我保证。”
平铺直叙的语调,情绪匮乏的语气,简单白话的语言,带来的感触却极为丰富充沛。
桌上很快有人抹起眼泪。
谢秀梅也感慨万千,又碍于年纪大,不想表露太多,于是连忙接过喇叭喊道:“都动筷子吧!想喝酒的来找我拿,我姑娘说了,今晚的酒水钱分文不收,管饱!”
谢秀梅家姑娘是镇口批发部的老板,大家一听这话,欢呼声立刻响彻夏日的夜晚。
谢秀梅笑着补了句:“一家至少留一个清醒的,认回去的路。”
今晚的月光异常亮,留一个人认路足够。
谢筠事先已经给谢安青三人留了空位。
谢安青带着她们过来坐下,侧身靠近谢筠:“今晚的酒钱记着,我出。”
谢筠笑了声,给谢安青倒茶:“不用你提醒。”
在一起工作快六年,没人比她更清楚谢安青的为人——除了一些代表心意的自种水果蔬菜,她从来不拿村里人什么东西,更不会让村里人白出什么东西。大家挣钱都不容易。
所以谢筠说:“我和你一人一半。”
谢安青抬眼。
谢筠:“你是县里的人,工资比我高,我自己做生意,赚得比你多,我们一人一半很合。”
谢筠笑着凑过去碰了一下谢安青的茶杯。
“叮——”
把所有话都听在耳中的陈礼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风吹过墙,层层叠叠的树叶摩擦着,莎莎作响。